
插图:夏立新
高作智
王飞高兴万分,在凤凰古城结识了一位“七仙女”,但他又百般痛苦,七仙女为什么是那样难以琢磨。
当初,到过凤凰古城的人,都说穿城而过的沱江美,悬空凌架的吊脚楼美,荡漾着古风的石板老街美,充满着伊甸风情的苗寨美……而王飞却肯定地说,这些美都没有林娜姑娘美。
林娜不是凤凰古城的人,同他一样,都是到这里观光的远方来客,他们相识不到一天。
当林娜跟随王飞登上古城北门壁辉城楼时,立刻惊动了那里的游人,一个卷发小女孩,跑到妈妈跟前,指着林娜惊叫起来,妈!七仙女!
林娜,中等身材,苗条的腰肢,水灵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粉团一样的脸蛋。那油黑的披肩发,如瀑布般落在粉色的半袖衫上,长长的天蓝色百褶裙,飘飘悠悠地垂到雪白的旅游鞋上,头上套着刚买来的碎花绿藤编织的遮阳花环,肩上斜挎着一个简约时尚的小皮夹。
壁辉城楼是古城中一个较高的景点,它在元代为土垒,明代改为砖砌,清代改为石砌,采用本地红砂条石筑就,做工考究,精雕细琢。城楼上面,兵场宽阔,至今仍显现着御敌于城外的战斗风情。
登上此楼,半个古城尽收眼底。明丽的江水,抱城的绿树,以及突出绿树凌空而立的绛红色的楼顶塔峰,无不令人陶醉。来古城观光的游客,少有不登临此楼的。
林娜高兴地站在城楼前沿,不知发现了什么,回首喊了起来。
王飞,过来。
大家一看,一个上身绿格T 恤衫、下身雪白西裤的英俊男生,高兴地朝林娜奔去。卷发女孩问妈妈,他是董永吧?妈妈笑着点头。
林娜热情地望着王飞,来,一起照张相好吗?
当然。
照相时,王飞没有想到,她向他靠得很近,几乎是挨着的。她举起手机杆,咔嗒,咔嗒,一连拍了两张。她取下手机查看,瞅着王飞高兴地笑了。
七仙女,董永,天生的一对。
这些议论,她像是没有听见,拽着王飞绕到城楼东面。
来,再照一个全身的。
这次,她向他靠得更近,他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咔嗒,咔嗒,又是拍了两张。
他一脸疑惑的表情,她对他微笑。她的举动虽然有些唐突,但他由衷地感到十分甜蜜。
……
城楼的台阶很陡,而且阶级有五十多个。他们从台阶上下来,碰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林娜见老妇人拄着拐棍,一步一挪地吃力地往上登着。她立刻告诉王飞等一下。
婆婆,别着急,我来扶您!她转回身,扶着老人一步一步地直登到楼上。姑娘,你这么漂亮,还有颗善良的心,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婆婆,可别那么说,这是年轻人应该做的。老妇人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
她从上面下来,他在下面望着她出神。
前天,王飞从张家界出来,买了去凤凰古城的长途汽车票。上车时才发现自己的座号不是靠窗的,很是扫兴,因为他最爱看一路风景。然而他又一想,先靠窗坐下,也许车坐不满,捡个座位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不一会儿,一位20 多岁的漂亮姑娘持票停在他面前,王飞很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您是靠窗座,进来吧。
无所谓,您随意。
啊,您不介意,我愿意靠窗。
那就别动了。
车发动了。车飞驰在高原上,跨过险峻的彩虹般天桥,向凤凰古城驰去。
闲聊中得知,她叫林娜,24 岁,江西萍乡人,自称是个摆地摊的生意人,是孤身一人出来旅游的。他叫王飞,26 岁,是东北辽南人,是个通讯公司职工,也是孤身一人出来旅游的。
现代空调大客速度很快,但湘西的路很长,直到晚上九点半才到达目的地,大客还没有进终点车站就停下了。这里是离古城很远的郊区,终点站的灯光照不到这里,四周黑漆漆的,车门外围满了摩的、出租车、各种各样的私家车,他们的手电筒、车灯的光柱,在旅馆招牌和落地游客的脸上乱晃。
他问她,你去古城住哪?
她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说,啊,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孤身女子坐错了车,后果可不堪设想。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走吧,我会负责你的安全。
她说,好的!
一辆面包车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旅馆的名字,那人说,接站不收钱,到地方看不好,可以不住。他和她登上面包车,经过黑暗的半个小时,忽然见到一溜繁星一样的灯光,车沿着江岸飞驰,终于在临江老街停下了。他们抬头看,是一家“等你来”旅馆。
你要住什么价格的房间?
由您定。
他跟老板细眼佬看房间砍价,他们就定下三层江景楼,相隔一道墙的两个房间,把她安排在里面那间,他在外面的一间。他似乎像个卫士,住在外面保护她的安全。
夜深了,楼下临江小街的饭店依然灯火辉煌。王飞与林娜相对而坐,林娜从王飞手中抢过菜谱,仔细地看着。
今天我请你,你听我的,你是东北人,来个酸菜粉儿,再来个……
不行,请不要与我争。男请女,理所当然,点你愿意吃的菜,一定是我请你。
今天我借了你的光,还是我请您,不要再争了。
第二天,他们不仅在一起吃饭,而且在一起旅游,像情侣一样,在古城的各个景区都形影不离。
神龙谷,高高的绿色的山,蔚蓝的窄窄的天空,低低的翡翠般的水,裸露的褐色的礁岩,绕山脚而去的扶手栈道。突然,天空射来一缕阳光,
给原本美丽的峡谷涂上了一抹金黄,美极了,林娜喊起来。
快过来,咱们照张相。
林娜说着,张开了淡黄的伞,走到王飞跟前。他们扶着红色的栏杆拍照。这次,她不仅紧靠着他,而且把头歪向他,几乎要贴上他的脸。他由衷地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是那样的馨香。咔嗒,咔嗒,她抽回了手机杆,看着成果,露出的仍然是惬意的微笑。
去苗寨的路上,一群妇女牵着绳索拦住了去路。林娜从路边的卖店捧着两瓶矿泉水出来,把一瓶矿泉水和一把零钱递给他。听导游说,进寨要用不少零钱,给。
王飞接过一看,足有二十元。
交了钱,拦路的绳索松开了,他们跨过绳索来到了一个翡翠一样的湖,他们需要划船才能进寨子。
翡翠湖,静得很,没有一丝波浪,像镜子一样倒映着湖边的绿树。游船上,林娜又举起了手机杆。
仙境!人间少有,来,再留一个影。这次,她更加大胆,竟然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一对情侣度蜜月,他感受到异性后背的温暖。咔嗒,咔嗒,又是拍了两张。她和他的脑门碰在一起,共享拍照成功的喜悦。
苗寨的午餐,是在一间很大的屋子里进行的,不知哪来那么多的游客,竟摆了十多桌,桌上五颜六色,满屋香气。
落座之后,导游提出午餐费每人增加三十五元,原因是临时加了苗家米酒和腊肉。否则,到另一桌吃那无油腥的辣酱。
王飞望着林娜。加不加?
加。
在王飞回身向导游交钱的时候,同桌的短眉妇问林娜。
你们是一起的吗?
不,是路上认识的。
哟,陌生人,可要小心哪!
林娜望着短眉妇只是莞尔一笑,然后往王飞的杯里倒糯米酒,糯米酒是白色的,她又往自己的杯里倒一点,轻轻地抿了一口,很甜。
苗寨的一条小街,顺山势而上,作坊挨作坊,足有一里长。每个作坊里都有苗家妇女正在刺绣。王飞看着正入迷。林娜三步并作两步追来,她手里擎着三十五元钱。
吃饭加那点钱算什么,王飞坚决不要。林娜非还不可,硬是往王飞的衣兜里塞,王飞见刺绣妇女都惊奇地停下手里的活儿,无奈就不再支巴。
她跟他走进了苗寨一个古老的银匠铺,柜台里的银质首饰,琳琅满目。苗家人喜爱银首饰,他们说,戴在身上可以促进血液流动,延长寿命。
林娜听得入了神,她要买一串长命锁。银匠师傅说,长命锁本身就延寿,如果刻上名字,寿命会延得更长,但刻名字不能马上拿走,需要等一个小时。
小姐,你肯等吗?林娜望了一眼王飞,想得到王飞的支持,王飞毫不迟疑,连连点头。
师傅,我肯等。
刻什么名字?
周美娟。
王飞一愣,周美娟是谁?也许是她的母亲,也许是她的姥姥,也许是她一个要好的朋友,王飞是个有深沉的人,不该问的绝不多嘴。
这一个小时,他们在苗寨宽敞的大院里,观看苗族姑娘的绝活儿表演。姑娘赤脚登台踩在锋利的菜刀刃上,单腿一字马,手破粗瓷大碗,动作惊人,全场掌声雷动。下个节目更是精彩,可是,天不作美,忽然大雨倾盆,人们躲闪不及,很多游客被雨所俘。
王飞和林娜措手不及,无论怎样迅跑,他们都被浇成落汤鸡。他们回到银匠铺取出刻了字的长命锁,林娜哆哆嗦嗦,两唇发紫,一头晕倒在地。
林娜苏醒在苗寨一家诊所里,王飞高兴地叫起来。
你好了?
林娜微微点了一下头,她想从床上起来,却被大夫按住了,大夫说她还得休息一会儿。太阳西斜了,导游领团早走了,他们只能打车回古城。
车上,林娜忽想起一件事。
在诊所花多钱?
没几个钱。
没几个钱是多少钱?
不要跟我算,好吗?
不好。如果不算,今晚不跟你一起吃饭。最后,王飞以败诉而告终。
回到旅店,林娜上楼洗漱去了,店主细眼佬拽住了王飞的衣襟,一脸淫相。四楼有个二人床的大房间,你们为什么不住?
王飞愣住了。
你是害怕吧?我告诉你,不必担心,我在派出所里有人,十分安全!王飞终于弄明白了,向细眼佬不断地摇头。
夜晚,古城最美的地方是沱江,两岸吊脚楼的灯火与星月同辉,静静的沱江五颜六色,远远望去,如梦如幻。王飞和林娜终于有了自由支配的时间,从楼上下来,漫步于江边花径,登上一只小船,品尝沱江晚舟的乐趣。
船夫哼着的小调儿,伴着桨声、水声、岸上人说话声,山影灯光吊脚楼,望不尽的风光,数不清的星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在苗寨,可把我吓坏了,现在你的脸色和精神终于恢复了,上天保佑。
常有的事,我不太在意。
常有的事?可不能马虎。
我知道。
不等那个长命锁,也许不会挨浇。
浇也值得。
王飞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就不再言语。
沉默,沉默。
最后,他们从船上走下来,望一眼江景楼,回旅馆尚早,便坐在江边花径间的长椅上。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愿意听不?
当然。
林娜陷于遥远的沉思,然后给他讲起来。从前,你我都还没有降生时,有一位22 岁的华侨姑娘,听说祖国的半壁江山蹂躏于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之下,她说什么也坐不住了,不顾父母的阻拦,于1943 年6 月,毅然从马来西亚返回祖国,经过千辛万苦找到了延安,在那里当上了一名八路军战士。她的工作是翻译,她的英语水平可高了,好多首长都夸她。她不仅参加了抗日战争,而且参加了解放战争,特别是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还立了大功,你说她厉不厉害?
立了大功?
是呀,立了大功。
那天,美军一个加强营,跟他们对峙的志愿军也是一个加强营。美军不知道志愿军的加强营,由于后勤没能跟上,弹药和给养已无力支撑他们战胜对手,他们也不敢轻易发起冲锋。夜晚,这个华侨姑娘,不对,当时她29 岁,在延安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应该称她为女士,这位华侨女士就来到阵地前沿,用广播向美军作政治宣传。她首先用英语宣读战俘美军士兵家属的一封信,那封信的内容充满着思乡思亲人的悲伤,和激昂的反战情绪。她读着读着,美军阵地变得鸦雀无声,他们都在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这位华侨女士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她又唱起了美国圣诞歌,那歌声真令人陶醉,美军阵地立刻传来混乱的哭叫声。一会儿,一个照明弹升向天空,把美军阵地照得通明,这边的志愿军清楚地看到,美军阵地插上了一面白旗。接着,赤手空拳的美军向志愿军阵地接二连三地走来。这样,没费一枪一弹,美军主动投降了,你说这个功劳大不大?
她挽救了多少生命,功劳无法斗量!
哎,功劳是不小,但她的命运也不很顺畅,丈夫是个志愿军团长,牺牲在朝鲜战场上,为了纪念丈夫,她一直不嫁,领着唯一的儿子生活,我称她是巾帼大英雄……
突然,临江小街传来热烈的芦笙鼓铂交响。王飞与林娜高兴地站起来,不自觉地牵着手向小街跑去。原来是推销产品的歌舞队,正扬着轻纱随着清凉的晚风曼舞。
晚上的江景楼,静谧得很。
王飞终于鼓足了勇气,轻轻地敲着林娜的房门。门开了,王飞将一瓶冰红茶递给林娜,然后转身就走。林娜在冰红茶的底端发现了一张纸条,她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 :我爱你!
不一会儿,王飞的门也被敲响了,林娜也送给他一张纸条,上面也写着字:请你不要追我,千万不能做傻事。王飞很懵懂,后半夜一直没有睡好。
忽然,有人敲王飞的门,声音很大,他蹦下床一看,原来是打扫房间的女工。他这才发现,天已亮很久了。
你的朋友走了,她的化妆盒忘带了。王飞不信,亲自到林娜的房间看,那里已人去屋空,被女工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走也不打个招呼,未免叫人心寒。他打开手机一看,早晨七点三十分,她曾给他打过电话,只是他在回笼觉中,没有听见。唉,遗憾得很,都怨自己。他接过女工手里的化妆盒,给林娜挂电话。
林娜吗?
是呀。
你现在在哪里?
在去长沙的路上。
哦,对不起,我睡了早觉,你给我打电话没有听见,失去了给你送行的机会,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不会的。
你的化妆盒落在房间里了,我不知怎么办?
我不要了,给你留个念想吧。
林娜把电话撂了,王飞像个木棍杵在那里。
数日后,王飞下班回来,看到那只精美的化妆盒。他给林娜挂过一次电话,反应是很痛心的,回应他的是:对不起,你拨打的是空号。王飞拍腿自叹,沱江迷梦,喜忧参半,美丑兼容,七仙女好绝情。三个月后的一天,王飞万万没有想到,接到了林娜打来的电话,不但问他的账号,还转入6666 元。
亲:你愿意到萍乡来看看我吗,我很想见到你。打给你的款是路上所用。
林娜
意中人的请求是那样诚恳,王飞坐不住了,立刻安排好工作,向领导请假。王飞乘坐的飞机很快降落在萍乡明山月机场,他从舷梯上走下来,立刻感到了江南的温暖。
王飞十分惊诧,林娜怎么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林娜见王飞捧着鲜花进来,惊喜地欠起了身子,然而又无力地躺下了。王飞见林娜的脸色,比晕倒苗寨时还苍白。
林娜,你怎么了?
我患了不治之症,医生说,我的蜡头不高了。请你不要怨我,在沱江凤凰古城我没有告诉你。王飞掏出林娜在古城落下的化妆盒,林娜接过化妆盒在手里转悠着,片刻,又把化妆盒塞进王飞的衣袋里。
在离开古城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你给我写的纸条,我哭了,哭了半宿,其实我是很爱你的,但我不能骗你,不能把你拉进我的深渊。当时,我的痛苦是无法表白的,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我在车上接到你追来的电话,没说上几句就把电话撂了,是因为我又哭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哭了,怕你刨根问底儿,为我伤心。
林娜!
王飞泪水汩汩,呜咽地叫着。
林娜高高地伸出一只手,王飞激动地扑上去,紧紧地抓住,并把她的手送到自己的脸庞上。你还记得我在沱江边上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记得!
那个华侨姑娘是我的太奶,她叫周美娟,她现在还活着,已经101 岁,我在苗寨定制的长寿锁就是送给她老人家的。她非常疼爱我。起初,她不知道我患了重病,总是为我没找对象操心,这件事成了她的心结,她成天为此唉声叹气。101 岁的老人,她的一生经历得太多,我不能让她老人家为我再伤心,我要捍卫她的健康。在凤凰古城,我有幸遇见了你,你我的那些照片,使老人得到了从未有的安慰,她经常像数家珍那样看那些照片,并经常对我笑眯眯地说个不停。
我的小宝贝林娜有恋人了,是个特别好的男生,我中意,太奶我中意哟!
王飞的眼泪打湿了林娜的床单,林娜抓起手帕给王飞擦眼泪。
林娜,这些你不该瞒着我,你的痛楚应该让我分担,你我是缘,缘中就有分担的义务。
林娜又哭了。
来世吧,但愿来世遇见你!
护士来了,把王飞叫了出去。
龙头山公墓,香樟、银杏的枝叶在微风中摆动,林娜的墓碑披着茂盛的花带,王飞立在碑前一脸沉痛。
林娜的妈妈推着轮椅过来,周美娟老人从轮椅上下来。
小王飞,听说你要走了,太奶我特意赶来跟你说句话。我们的小宝贝没有看错,你也是个好孩子。我们的小林娜走了,但她走得不孤,她走得不缺,也算是十全十美。
老人向王飞摆手,叫王飞到她跟前来。
小王飞,你也算是个苦孩子,还没有结婚,就失去了小林娜。如今,小林娜走了,是带着快乐走的,老太奶要感谢你,要送给你一样东西。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包,塞到王飞的手心里。王飞打开一看,一时不知所措。
太奶奶,这是……
这是我在朝鲜得的军功章。
王飞一下子跪在地上。
尊敬的太奶奶,这礼物我不能要,它的价值太贵重了。
你若是不收,我会很难过,难道你让我难过吗?
王飞给老人磕头。
几日后,林娜妈妈收到一个包装盒,盒里装着老奶奶的军功章和6666元钱,还有一封信。信上说:
敬爱的妈妈,这枚军功章是太奶奶最重要的精神财富,是党和人民对她的人生评价,小辈的我绝对不敢接受,现在将它交给您,为了不使太奶难过,您千万不要跟她说。其次,那6666 元钱是林娜打给我的往返差旅费,她为我想得太周到了,我怎么能让她拿钱呢?有了缘分,有了爱情,钱就不那么重要了。所以,您就替她收下吧,让我少些难过。
敬爱的妈妈,我知道,您失去了好女儿很揪心,但要注意节哀。我跟林娜已经商量好了,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女婿。敬礼!
王飞
林娜的妈妈泪珠如雨。真像奶奶说的,王飞也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