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
打开胡世远新出版的散文诗集,满目不只是《一群喜鹊在飞》,还有他精粹的章句,纯美的意境和诗文里深邃的思想光泽。“朝有善意”一辑里面《复活的石头》很长很长的梦;《时间的坚果》走了一条没有人走的路,多出一串脚印。“人间草木”一辑里《金缕梅》赐予我们低处的风声;《接骨木》愈合旧梦,开出春天应有的模样。“无量光明”有《把一只鸟放走》的释然,有《像河流一样朴素》的信念和温柔……
喜欢辞藻之文美,灵感之捕捉,触景生情之真妙的,皆可在这个集子里得到补偿——阅读和创作皆宜。闲来开篇,短文的艺术美感可遣怀,亦可引发灵光,激发热爱和欢喜,即使迷蒙婉转,或天真单纯,或片面个性,但是不能否认其中那份从庸常里超拔出的清澈和活力。散文诗这种文体的简洁轻盈也更适合快节奏时代的阅读,所以我非常喜欢《一群喜鹊在飞》这部散文诗集。若用精诚、温热、纯辉这几个词来为它喝彩,大约也少不得我的偏爱了。
世远提议我写点评价意见,以上诸多就是我推荐的一部分理由。即使有人说个眼见个花,这部散文诗集美学价值还是非常可取的。世远的写作习惯、所用之功、取得的进步和成绩都是可喜的,作为同道之友,出于真心地佩服和赞赏。对于这部集子,我觉得不如把批评的功夫用在取经上,于是就这个散文诗集的创作和我的一些质疑,我和作者展开深入谈话,特筛选整理,以资我们对这部集子甚至于散文诗等创作的借鉴吧。
更主要的是,这样也避免了我作为评议者的因循守成的见地的干扰,使表达的意见更中肯和准确。
问:你是怎么构思创作这部散文诗集的?
答:这个也没有什么计划,我是从2019年的11月开始执笔写散文诗,疫情期间有了更集中的时间写作,一直坚持到2020年9月,将近一年。其间《诗潮》《辽河》《散文诗》陆续刊发了我的散文诗,这样被认可的鼓励给了我很大信心,所以一直坚持每天练习一篇。第二部分,“人间草木”那一块是比较集中的写作。因为疫情居家,常在附近的小河边、小树林去转转,用手机拍拍花草树木,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百度识图会提供丰富的知识,慢慢地我从它们身上发现和人性共存的东西,于是它们就成了引子,引发了我对生命和人性的感悟,并落笔成文。
问:据长期赏读文本的经验来说,我很欣喜其中不乏佳作供学习写作的人们借鉴,无论语言的积累和驾驭,形式的灵动,抑或思想性的体悟,大有可爱喜人之处。你是否也认为这部集子可以作为写散文诗的例文?
答:个人感觉有点不谦虚地说,应该是可以,至少有一部分,或者说这三大辑里,每一辑里都应该有几篇可以成为散文诗的一个例文。当然我并不是说自己的写作有多么优秀,而且也不能与那些获大奖的名家相提并论,主要是我在坚持走自己的一条路,能走多远走多远,但是这个路径和这个方向肯定是没问题的。
问:散文诗歌类创作非常注重借景抒情,而我感觉这部集子的作品更是“借题发挥”,这应该算是个特色吧?
答:对,你这个词用的好。借景抒情也好,借题发挥也好,都是借着一个引子去把它展开,然后再回到事物的本身和内部深意,回到我们的生命和生活。所借之“题”其实也是我所见之物。此物可能不能称为景,但是你把它放诸自然,任春风吹,或者它牵引你回归曾经的阅历中,一如“车前草代替我,敲开春天的大门(《车前草》)”。
问:但是我会有这样的感觉,题和文大有疏离感,我把它比喻成:你爱的是想象中的爱情,而不是某个具象,不论这个具象什么出身,有什么美质,在传统审美意象里是否担当,都可被你忽略,你只沉浸在自己的恋爱氛围中?
答:对,你的感觉没问题,就是这种疏离感,恰恰是散文诗的一种魅力所在。我写金缕梅、接骨木就是短文的标题,这些让我起笔的东西,最后都会被发挥和展开。这种展开恰是反映出散文诗纵横驰骋的张力,你在这纵横驰骋中放飞,去抒发你的情感,最后回到你那个出发点,在收展自如中释怀,圆融。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在所有的文章中,原则上,不要去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某种诉求,而把这种东西通过诗意的方式,开发出第三个空间,留给读者去思考。
问:我可以把它理解为“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吧。相对这样的一种情形,我还是习惯试图找到某个质点的专注,而你却是上课溜号的那个小孩子。
答:对,就是说我的散文诗里,你找不到一个按照一定的空间或者节奏去写,像写游记写散文一样,写树就围着这棵树写。我不是,我写爬山,我可能不写山底下、半山腰、山顶和蓝天白云,我的笔却别的地方去了,《一群喜鹊在飞》,全文除了结尾,没有一只喜鹊,甚至结尾的那句“一群喜鹊在飞”也只是春风中喜悦的心情在飞舞。或许也是这两年疫情对人生有一些新的理解吧。就像我现在每天坚持写的散文诗一样,我就是没有循规蹈矩的,写的很“随意”,心到笔到,不是按部就班,不被框框所约束。
问:你写的时候考虑到读者阅读的习惯了吗?毕竟文章是写给别人看的。
答:散文诗毕竟不像连载小说,你要考虑作者的收看率,毕竟不像给小孩写东西,你要考虑孩子的阅读习惯和针对性。作为一个成熟的写作者,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你就保持你自己的特点个性,才会让读者感觉眼前一亮。如果大部分人云亦云,这样的作品写的再多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我努力使散文诗不停留在记叙和记录上,而是找了一个点去完成一种诗意,很自由又不跑偏。至于多少人能读懂,或者说多少人能这样写,一切交给时间吧。因为能读懂的人自然能见出分晓。
问:有很多人都说你写作飞跃性进步,能谈一下你的心得吗?
答:这个成长吧,不是一蹴而就。就像我们常常说起孩子,你没看他长个子,就看裤子短了,天天在身边肯定发现不了。我的写作坚持了13年,散文诗从2019年11月到现在,我也坚持这两三年,一直在写,写得好,写得坏,每天都要写些东西,心无旁骛。而且在写作之前就没有把发表作为一个前提,这样呢,就没有那么多压力。
问:你感觉年轻人的创作比年长的更有优势吗?
答:这个也不一定,很难说年轻和年长的优势在哪。我总感觉到,你专注投入哪一项,坚持就好,锯响就有沫。不管年轻也好年长也好,一个人抱有积极的人生态度,对生活永远充满激情就好,至于写作这一块,除了你的身体素质和体力精力之外,还要有对文学的爱好和投入,年龄不是太大的问题,阅历经验也很重要啊。写作不是力气活,凭借的是心力。简单地活,活的简单。当你去热爱生活的时候,你会发现花花草草所有的东西都与你有关系,都和你可以产生互动。如果你心怀抱怨,就不会对生活有那么多的观察力和想象力,多大年纪都不能赋予文字力量和活力。我也不是多么年轻的人了,但我没有受到外界的太多因素的干扰,只抱着一颗自己的本心、本真去创作。
问:无论是否考虑发表,没有只为自己写出来的文字,一定会拿出来示人,你怎么看文学的感染力和使命感?
答:当然有使命感了,有感染力了。就像2019年,适值建国70周年之际,我为老家安徽皖西108位开国将军撰写的诗集《将军颂》,那是革命老区人民缅怀先烈,向祖国献礼的一种方式,是在牢记初心使命,传承红色基因的生动教材,在老家那边就被传颂传读和学习了。再一个就是武汉抗击疫情,我写了十多万字的诗歌,其中有几首传播的很广泛。比如《致敬逆行者》那首作品,被全国将近20所学校、10多个省的机关晚会吟诵,或者卫生部门作为医疗队出征时的诗朗诵呈现,同时被各大网站、电视台制作成MV。可能我们没有得到物质上的东西,但这种作品被传播,被演绎,对作者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鼓励。2021年建党100周年,我在全国正规期刊发表的诗歌就超过十三万字。我觉得写作的使命感让我充满正能量和自信。
问:完成这个集子你认为,在散文诗的写作上,你有哪些收获,还有什么需要提升的?
答:通过练习写散文诗,我感觉到这种体裁,让我在现代诗的基础之上有了更为开阔的表现空间、有了更为自如的方式去呈现我的内心世界。至于要提升的一部分,就是还需要多读书,多思考,多练笔,不能停留在眼前,或者说停留在事物的表面,要更深层次去挖掘领悟那些被别人忽略的,或者别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的某个领域,悟性才是艺术震撼力的来源。其实每一个领域,每一个东西,世间万物都可以成为我们写作对象,可以用艺术,譬如以散文诗的形式去把它呈现出来。
所以我也一直在努力写好散文诗,这两年写的很多,发表的也不少,我感觉到有必要通过更多的路径去把它推广出去,这个推广不是说推广卖书,而是让散文诗能够被更多的读者喜欢,能够从中获得借鉴。我写作的一个最大的收获,就是希望在我享受创作乐趣的同时,也能够给读者带来心灵的愉悦。
问:若果不写作,你认为做什么还能让你更出色,找到自我价值?
答:将军或教授,反正实现不了,我就想想吧。
问:正因为你是心怀将军理想的好兵,所以才踏实努力这是值得学习的。这样的散文诗集还会有另一部吗?你将会做什么新尝试,还是继续完善这个写作手法?
答:嗯,忙过这段时间,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写一些比较冷门的东西,那些别人经常写过的,我就不写了。去写别人从来没有写过的东西,用散文诗把它呈现出来,也是一种摸索吧。
问:你的写作更是习作,这会让你的写作更虚心和勤奋。你认为自己寂寞和辛苦吗?
答:是的,但我不会说出来。
其实对话的最后我很怕他说出“不寂寞辛苦”。真诚和性情是一个写者应有的情绪,不矫饰不虚与委蛇地做人做事,才能让创作者和欣赏者达成默契 。有一种谦虚名“抛砖引玉”,《一群喜鹊在飞》更是一种榜样:敲开了疫情封锁的大门,让生命的尊严在朝闻道中升华,春天在与草木的重逢中开花,无量的光明在诗行里辉映。
所思即所见,所见即所得。“喜鹊”在我们的审美意象里代表吉祥、欢喜、好运,生活无处不在的喜鹊在飞,让我们撤掉习惯中蒙蔽的眼睛,愿诗文引领,见人世新鲜有趣,滋润心灵永不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