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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河人家 (五幕舞台剧) 2022年09月21日

编剧:王辉

(接上期)

第三幕 不明就里

(地点:何家)

(人物:何顺媳妇 何顺 何永诚 酒坊伙计 范剑秋 莫许)

(场景:何家屋里屋外)

(舞台灯亮)

【何顺媳妇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何顺走进屋里,何顺媳妇急忙迎上去】

何顺媳妇:咋样了,左掌柜收了吗?

何顺:我好说歹说,他才收下,我去跟爹说一声。

何顺媳妇:爹刚睡着,别去打扰他了。

【何家酒坊伙计急忙忙跑进来,见到何顺】

酒坊伙计:少东家,好多人都来买咱的酒,可就是不让卖,啥时候是个头啊?

何顺媳妇:(十分气愤)太不讲道理!

酒坊伙计:是呀,少东家,可不能再这样硬挺着啦,这得耽误咱们多少事儿啊。

何顺媳妇:不行,我得讨个说法去,这事不能就这样没完没了下去。

何顺:(生气)你个老娘们家家的,你去找啥,你知道找谁,弄不好再把你扌瓦(wa三声,营口方言,牵连)里了,我咋办?我们何家这都够丢人的啦,你就别在那儿瞎掺合了行不行。

何顺媳妇:我咋瞎掺合了,我不就是说说嘛,又没真去。

何顺:你们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明摆着是有人使坏,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你都不知道是谁,怎么找。

【何永诚手拄拐杖走过来,何顺看见忙迎上去搀扶何永诚】

何顺:爹,醒了,是不是我们把您吵醒了?

【何永诚走到太师椅前,慢慢坐下,何顺站在何永诚面前】

何顺:爹,您让我去办的事情办妥啦,左掌柜都收了。

何永诚:(有气无力)嗯。

【何永诚斜靠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何顺摆手示意酒坊伙计下去】

何顺媳妇:我去做晚饭啦。(下)

何顺:爹,我就奇了怪了,咱家明明没干警察说的事儿,可他们为啥偏偏在我大喜的日子来捣乱呢?

何永诚:我这不也在合计这个事儿呢,也是想不明白。

【停了好久,何永诚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何永诚:咱家在这辽河边上呆了三辈了!(停了停,又一字一顿地)全是凭良心活着!没招惹过谁。

何顺:爹,打我记事儿起,也就是从我爷爷那会儿,咱们从未做过昧良心的事情,就说咱家的酒坊吧,从来没人喝出过毛病,现在是越来越受欢迎,外地大老远的都来买,用船往回运。

何永诚:(慢慢把两只眼睛睁开一条缝)越是受欢迎越要往好了做,这是咱们的本分,人家拿钱来买咱的东西,是捧咱场,给咱送钱来呀,要对得起这份良心,信誉可是个天大的事儿啊,马虎不得,你也要记住了,咱们辽河人家从不做昧良心的事情。

何顺:这事儿是头一次发生。

何永诚:那就让它成为最后一次吧。

【何家父子正说着话,酒坊伙计走进来】

酒坊伙计:东家,有客人来。

何顺:谁呀?

范剑秋:(上,手里拎着礼物)是我呀!

何顺:呦呵,是范大跑腿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

【酒坊伙计接过范剑秋带来的礼物(下),范剑秋坐下】

范剑秋:(显关心的样子)没啥风吹,听说何老爷病了,我特意来的,咋样,好点了没有?

【何永诚微微点点头】

范剑秋:您这一病,感觉咱们这儿是群龙无首,码头混乱,您得出面主持局面。

何永诚:你看我现在这样,再说我家码头也没货装卸了,哪还有什么局面要主持,不提了。

范剑秋:说的也是,那可咋办呀?不能老这么闲着啊。

何永诚:我现在也没啥办法,只得等警局的调查结果了。

范剑秋:那得等到啥时候,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何永诚:那也得等,别无他法。

范剑秋:其实办法嘛,倒是有一个。

【耳听范剑秋说话,何永诚不再搭腔,何顺面露渴望】

何顺:你有办法?也是,整天和洋人在一块儿打裢裢(lian一声,营口方言,总在一起),见多识广的。

【范剑秋发现何顺有兴趣,心里暗喜】

范剑秋:我还真有个办法,不知当说不当说,要不我说说看?

【何永诚闭目不语,何顺点点头,范剑秋稍作停顿,接着自己的话茬继续说】

范剑秋:(向何永诚的方向欠欠身,声音压低)不如趁着您现在身体有恙,就说力不从心,把码头兑出去得了。

【何永诚依然沉默不语,何顺为消除尴尬场面,对何永诚说】

何顺:爹,您进屋歇歇吧。(何顺扶何永诚进屋又返回,范剑秋瞅着回来的何顺)

范剑秋:何少爷,我看你爹病得可不轻啊,这都不太爱说话了。

何顺:谁说不是,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结婚,我家也不至于这样。

范剑秋:唉,你不用这样自责,老话怎么说来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何顺:可我总觉得是我做的不好。

范剑秋:那你麻溜的用我刚才跟你爹说的办法。

何顺:把我家的码头卖了?

范剑秋:这是最管用的招。

何顺:(无奈)不见起,啥招都不好使,不管用,营口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我爹的病也没见好转。

范剑秋:咱俩说岔劈了,我说的不是请大夫看病,是应该让你爹省省心,他需要心静,现在把码头出兑还赶趟,你听我叨咕叨咕,是不是这么个事儿啊,这不你爹病了吗,就说生意照顾不过来,你分身乏术,把你家码头转让,你还能腾出空闲多照顾照顾你爹,你不但有钱了,还能落得个大孝子的名声,你爹少操心了,静养一养,保不齐何老爷的病就好了,一举多得,你看看,这多好。

何顺:就这个招啊?

范剑秋:是呀,多好!

何顺:不好,就是我想这么做,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范剑秋:你想这么做就行了,要我说呀,你也老大不小的啦,老话说得好,三十而立,你现在应该主事了,给你爹分担分担家里的大事小情,也让你爹看看你是能做大事的人,以后也在这条街上扬名立万,不能让人小瞧了,我给你牵线联系,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包管让你满意。

何顺:你有关系?

范剑秋:这嗑让你唠的,何少爷,您可别忘了,咱是干嘛的,不就是凭着消息灵通挣点零花钱嘛,牵线搭桥是我最拿手的,哈哈……你看我这身板,就是那种吃肥了走了型的。

何顺:好吧,恭候佳音。

范剑秋:好,等我的消息。

【范剑秋说完,离开永诚银号。何顺媳妇走过来】

何顺媳妇:当家的,那个范剑秋又来了?

何顺:嗯,刚走。

何顺媳妇:他刚才的话我可都听到啦。

何顺: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何顺媳妇:啥偷听啊,我刚好赶上了,不过呢,这个人给人的印象不太好,整天围着洋人转,像一只苍蝇,不咬人膈应人。

何顺:行了、行了,别背后讲究人,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差不了。

何顺媳妇:我可提醒你,人嘴两层皮,这个人的话不可全信,一卡巴眼一个道,心眼太多,你不说他以前来和咱爹谈合作做酒嘛,三番五次的来,我怕他憋着啥坏道。

何顺:我爹把祖传做酒的配方看得可紧了,连我都不让看,他们能看到?这个范大跑腿无非就是为了俩钱,赚个三瓜两枣的,你别把人往坏处了想,你咋知道他憋着坏呢?

何顺媳妇:凭我的直觉。

何顺:直觉,啥直觉,直觉也不一定准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说这些了,说点和你有关的、对咱家重要的事吧,你现在是何家媳妇,传宗接代要紧,其他的事情就别跟着操心了。

【夫妻二人说着走出屋子。何永诚拄着拐棍走到太师椅坐下,大屋子主莫许来看望何永诚,两人各自坐在太师椅上】

莫许:何老爷,您好点儿嘛?

何永诚:莫掌柜,我感觉没咋好,浑身没劲儿,喘气还费劲。

莫许:这事情都发生了,您也就别多想了,安心养病吧。

何永诚:这些日子,码头有啥变化吗?

莫许:等您病好了再说。

何永诚:不要紧,你现在就跟我说说。

莫许:您家码头两边的码头出兑了。

何永诚:兑给了什么人?

莫许:接手人很神秘,始终没有露面,听说是有人代办的。

何永诚:有人代办?奇怪了,都接手了,买主还不露面,不像是咱们码头上的人做事方式啊。

莫许:说的是啊,真挺奇怪的。

何永诚:还有一个事情。

莫许:啥事儿?

何永诚:你来之前,范剑秋来看我,说是关心我的病情,他也说有人要接手我们何家码头。

莫许:范剑秋来跟您说这话,我猜,接手码头这事儿八成跟洋人有关。

何永诚:咱这儿洋人多了去了,哪国的都有,会是谁呢?

莫许:我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再来告诉您。

何永诚:好吧。

莫许:您保重身体,这天不早了,我回去了。

何永诚:慢走。(莫许离开)

(舞台灯灭)

旁白:听了莫许的话,我太爷爷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又力不从心而更加焦急。接兑码头的神秘人做事非常隐秘,莫许什么情况都打听不到。范剑秋的一番摇唇鼓舌,我爷爷禁不住高价诱惑,瞒着我太爷爷将何家码头出兑,佐田得手了。不久,永诚银号解封,祸事也就来了……

第四幕 厄运难逃

(地点:永诚银号)

(人物:何顺 莫许 银号伙计 存钱人 酒坊伙计 众兑钱人 警察头目 众警察)

(场景:何顺在银号里算账)

(舞台灯亮)

【何家永诚银号被警局解封,何顺高兴地在银号里忙活着,大屋子掌柜莫许走进银号】

莫许:少东家,听说你这银号又能开门了,我来存银两。

何顺:是莫掌柜,欢迎,欢迎,您请坐,喝茶。伙计,写账。

银号伙计:好勒。(伙计答应一声去写账)

莫许:少东家,不客气,你别忙活了,茶我就不喝啦,何老爷的病情咋样了?

何顺:知道银号又能照常开板了,高兴着呢,精神头好多了。

莫许:那好啊,警局给了什么说法没有?

何顺:查无实据。

莫许:就这个说法?

何顺:嗯,昨个让我到警局里就这么和我说的,他们还告诉我,说是省里来人经过调查的结论。

莫许:真是莫须有!不管咋样,能开板就好,好啦,你照顾生意吧,存的钱办好了,我走了。

何顺:莫掌柜,慢走。

【何顺将莫许送到银号大门外,看着莫许走远。刚一回身,走过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走到何顺面前】

存钱人:这是何家永诚银号吗?

何顺:是呀,您有什么事儿?

存钱人:我找何家少东家。

何顺:我就是。

存钱人:我是来存银子的。

何顺:欢迎,请进。

【来人将一张大面额银票存到何家永诚银号,何顺感到很惊异】

何顺:(好奇)这一下存这么多钱,请问您何处高就?

存钱人:(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这笔钱是官府的税银,上头特别指定要存到你们何家永诚银号。

何顺:我家从未和官面上有来往,我咋感觉像是在做梦。

存钱人:那你拍拍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做梦。

何顺:(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腮帮子)有感觉,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存钱人:(哈哈)是真的,千真万确,不过,你可得给保管好了,不能有差错,不然的话,你担不起这么大的责。

何顺:好的,我明白。

存钱人:你明白就好,真是走运呐,结识了大人物。

何顺: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存钱人:装,一看你就是在装,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瞒我。

何顺:我没瞒您什么啊。

存钱人:前阵子,您家的船在海上是不是救起了一些落水的人?

何顺:是有这么回事。

存钱人:这就对了嘛,被救的人里头有省里大人物的至亲,这件事在我们那里是公开的秘密,所以,你才有机会替官府保管税银,包括你这银号能开门营业,都是有人替你说话,好了、好了,不说了,手续办好了,我该走了,再会。(存钱人说着一挥手,三个人走出了永诚银号,何顺送至银号门口)

【何顺和银号伙计在银号里忙着,有人进出到银号办业务】

旁白:我爷爷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第六感告诉他是遇到了贵人相助才使银号得以营业,永诚银号恢复了以往的正常状态。

酒坊伙计:(跑上来)少东家、少东家,出事了,咱家的酒,码头,船,不行啦。

何顺:(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看酒坊伙计)你喊啥,我差点把账都记错了,咋回事儿,慌慌张张的,别卡(营口方言,摔跟头)了。

酒坊伙计:(喘气)出大事儿啦,少东家,你快拿个主意吧,这可咋整。

何顺:到现在我也没听个子午卯酉出来,说了一大堆,到底出啥事儿了?

酒坊伙计:咱们酒坊的酒在码头上不给装船外运了。

何顺:咋地了,刚才那工劲(营口方言,那会儿)我还记了好几笔卖酒的账呢,你咋进来就说酒撂在码头运不出去了呢?

酒坊伙计:本来今天赶辽河十五的大潮装船,可酒到了码头上就被大把头给拦住了,说现在开始不给装船运酒了。

何顺:不给装船运酒,咋地,差他们钱?

酒坊伙计:不是差钱,我这不押着装酒的马车到了码头嘛,说是为了防火让把酒原样运回去。

何顺:这酒要是不能按时运到,咱们就得赔偿买家损失,还影响了咱的信誉,这哪行,你没和他们说点好话求求人家?

酒坊伙计:少东家,我就差下跪了,说什么都不行,就是不给装船。

【银号门外突然一阵大乱,一群人闯进银号】

众兑钱人:我要兑现银,给我兑银子。这是银票,把钱给我……

【何顺和银号及酒坊伙计阻拦不住疯狂的人群,人们手里举着银票要兑现银,场面极其混乱,莫许从外面进来,帮着何顺和伙计护着银号柜台,劝解众人。这时,一队警察赶到走进银号,也阻挡不住拥挤的人群,警察头目朝天开了一枪,啪……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警察头目:都给我消停点,闹哄哄的像什么话。

兑钱人甲:老总,这不能怪我们呐,我们就是来取走自己的钱,又不偷又不抢的,不犯法吧?

兑钱人乙:是呀,老总,俺们的钱在他们何家银号里,俺们不存了,要取走。

兑钱人丙:取晚了,就取不着了,我们能不急吗,大伙说,是不是呀?

兑钱众人:是,对,快点给我们钱,我们要取钱。

警察头目:都别嚷嚷了,我现在奉命维护这里的秩序,你们先散了,等候布告通知。

众警察:都散了吧,走吧,都散了吧。

【在警察的逼迫下,众人不情愿地离开何家永诚银号,何顺走到警察头目面前抱拳拱手】

何顺:老总,感谢前来维持秩序,给我们解了围。

警察头目:呵呵,又是何家少东家,咱们是有缘呐,又相见啦。

何顺:请各位老总歇息,我让伙计给您各位倒茶喝,还有,我给老总们准备了茶水钱。

警察头目:倒茶就不必了,茶水钱也免了,你这银号不能再营业啦。

何顺:为啥?

警察头目:还问为啥,为啥你不清楚吗。

何顺:老总请明说。

警察头目: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少跟我装糊涂,前些日子有人在你这里存了一笔大的款项,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何顺:那次不是查无实据嘛,您带人也搜了,没有的事儿。

警察头目: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我说的不是你结婚那次。

何顺:不是我结婚那次,那是哪次呀?

警察头目:你婚事以后,有三个人来你这里存了一大笔钱,有没有这事儿?

何顺:哦,我想起来了,有,有这事,还多亏他们帮衬,我想起来了。

警察头目:想起来就好,现在,你把这笔钱准备好,要现银,一会儿人家就来取。

(舞台灯灭)

旁白:佐田控制了码头运输,何家酒坊的酒外运航路被断,资金不能回笼,又赶上了营口爆发金融风暴,银号遭到挤兑,导致资金链断裂,永诚银号倒闭。我太爷爷得知事情原委后,病情加重,不治身亡。我爷爷和奶奶因破产被赶出了家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