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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建华 散文作品 收音机情结 2023年12月25日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钟爱一生的物品。比如,某种牌子的手表、某种牌子的钢笔、某种牌子的相机等。

而我钟爱收音机。

我是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接触到收音机的。

当时,我大约五六岁,住在重庆市南岸区。街上几乎每家都安装了有线广播小喇叭。大街上的特定地点还安装了高音大喇叭。区广播站每天分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定时播放节目。每次播放节目的时间大约是一两个小时。

那时,人们主要是通过收听广播节目了解外界的信息和国家大事。

父母听广播时,有时候,我也坐在旁边听。

虽然我年龄小,很多节目听不懂,但是通过收听广播我学会了一些歌曲,比如《我爱北京天安门》《我是公社小社员》《让我们荡起双桨》等。

我经常跟小伙伴们边玩边唱歌,有些歌我现在还会唱。

我有个高中同学的长辈是马来西亚华侨。这个长辈在经济方面给了他家不少帮助,他家的生活条件比其他同学家好。

我们得知同学家买了收音机时,几个同学好奇地一起去他家里看。收音机用绸缎盖着,如同珍宝。他不让我们触碰收音机。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收音机,真想用手摸一下。

我家有收音机是在1976年。那时,我父亲在工厂里当领导,他们单位刚开始生产收音机,收音机是“山城”牌的。因为生产技术不先进,生产数量少,工厂为了照顾工厂职工,给工厂职工发了购买收音机的优惠券。

高中毕业后,我回老家当了知青。休假回家探亲时,我看见父亲买了一台收音机。这台收音机一尺多长,半尺宽,声音响亮。我天天摆弄收音机。假期结束时,我想把收音机带到乡下,父亲不同意。父亲说:“你的两个弟弟也想听。”母亲说:“让建华带走吧。他喜欢学习,一个人在农村孤单……”

收音机在城里是稀罕物品,在乡下更成了宝贝。自从我有了收音机,经常有小孩围着我。他们露出惊奇的目光,有个小孩用手摸着,天真地问:“里面有人吗?”

有一天,隔壁刘叔家的小孩牛儿不小心碰翻了板凳,收音机从板凳上摔在地上,没有了声音。我急忙捡起收音机,可收音机的塑料壳摔破了,喇叭掉了出来。刘叔急忙跑过来向我说对不起,又不停地训斥牛儿。我说:“坏就坏了,没事的,他又不是故意的。”刘叔第二天送给我两只鸡,说是赔偿被弄坏的收音机的损失。

我去赶集时,找人把收音机的喇叭线焊接上。收音机又响了。收音机的壳没办法修复,我用细电线把收音机捆绑上,虽然外观有点儿难看,但是还能正常收听节目。

我经常拎着收音机,边走边收听节目,周围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虽有些傻气,可在当时觉得挺好。村民有人家娶媳妇请我去作客时,还叮嘱:“一定把收音机带来哦。”

大约在一年后,有一次,我和几个知青去几十里外的东温泉洗露天澡。当我洗完澡时,发现装收音机的布口袋不见了。我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知青谢志远忽然说:“水里有你的衣服!”

我一看是装收音机的布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水里了。我急忙跳进水里去捞。收音机被水泡后,报废了。

结束知青生活,返城后,我在皮革机械厂当工人。

那时,我每个月的工资是二十块钱。我留五块零花钱,剩下的交给母亲。我省吃俭用,凑足了十几块钱,买了一台比先前那台小一点儿的“海燕牌”二手收音机。几年后,我涨了几次工资,就又买了台“东方红”牌二手收音机。

有一段日子,我每天定时收听钱钢创作的报告文学《唐山大地震》。我听得津津有味,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对文学创作萌生了兴趣。

我结婚时,旧收音机不能正常收听节目了,就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台新收音机。新收音机的声音效果好,收听节目时的感觉也好很多。

我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学习。当时,我通过收听中央广播电台播的课程,取得了本科文凭。单位在我取得大学本科文凭后,给我加了一级工资,还把我从工人转成了干部。

改革开放后,我离开了原单位,到另一家单位做起了采购和销售工作。我经常出差,那时主要是乘坐汽车和轮船出行,路程短的需要几个小时,路程长的需要好几天。为防止影响到其他乘客,我又买了一台带耳机的收音机。这种收音机体积小,方便携带。我每次到外地出差,都把这台收音机放在包里。

随着时代发展,人们生活水平提高,电视机涌入到寻常百姓家。电视机抢占了收音机的位置,人们不再那么需要收音机了。

但是,我听收音机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无论在阳台上晒太阳,还是在小区里散步,或是外出游玩,我都带着收音机。

收音机能把零碎的时间充分利用到学习和了解外界信息上。

岁月悠悠,路漫漫,人生能有几多情?我钟情于收音机,我从收音机里的节目中获取了知识、愉悦,我感觉听收音机让生活变得非常充实。

(原刊于《辽河》2023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