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道于缘的“缘”,于我而言是诗歌。我与王爱民是纯粹的文字交,读了他的新书《我是人间草木》才发现,之前对他的了解有些浮浅。原来他的诗歌,有着如此旺盛的生命力,他于诗歌的“功力”和厚积薄发,让我看到了一个怀有赤子之心的人如何用妙笔生出清丽、干净的文字之花。这份淡雅,令人惊艳,也予人以岁月静好的从容与恬淡。这许是爱民和他这本书,想要传递给读者的一种意象吧。
该书貌似琐碎、零乱地与自然万物对话,却带给读者岁月静好的回味。作者以浅显、率真的语言传情达意,襟抱是他光芒万丈的盔甲。许以童心向万物,将世间万物隐藏的情感予以揭示和展现,需要一颗怎样玲珑、敏感的爱心?读爱民的诗歌就能感觉得到。这本书是写给孩子们的,在我看来,也是写给成年人的。于喧嚣、繁冗的世间寻一处心灵的静土,这静土,大可以是《我是人间草木》。薛涛说:书中的每一个文字都能呼吸,都能鸣叫,就像万物的样子。以发现之眼感知万物,以发乎于心的真挚临摹世界,应该就是这本书的意义所在,这想必就是作者想要让文字开出的“花儿”。
展卷寓目,该书内容如天女散花,洋洋洒洒,纸上轻落草色。一粒粒有形的文字,一行行焕发着生机的句子,一首首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散文诗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儿,盎然于读者眼前,摇曳于紫陌红尘。从《春天,我们去栽一棵树》的满怀憧憬到《写给森林的十二封信》的汪洋恣肆;从《南瓜的一生》敲出的绵长回响到《大自然的山水课》的唯美音符;从《怎样把弯路走直》的梦中蚂蚁到《土豆花开》的精彩表演;从《稻草人》成为大地领舞者的如此敬业到松开拳头的《爸爸的向日葵》;从端坐江山之上倾听《幸福的和鸣》到“药香写满纸页”时就着梦点醒水的回声的余音绕梁;从掉进马头琴中的《穿蒙古袍的草原》到长出角的树承认《我是人间草木》……不为外物所役,率性地用文字擦亮蒙尘的眸子,风为红尘大声歌唱,所有真挚的情感,都在《我是人间草木》中得到最原始、最炽热的释放,这份盎然与明媚,历久弥香。
童趣与诗意齐辉、草木与自然一色是该书语言上的一大亮色。作者像个统领文字的千军万马的将军,达到“剑随心走”的境界,写出来的句子闪闪发光又耐人“咀嚼”,灵气姗姗,读来令人有种“齿颊生香”的愉悦与怡然。那些触目如新的句子带着露珠的清香映入眼帘:“莫误了与春风的约会”“秋天的口鼻眉眼之间,藏着远山秀水、高天流云”“炊烟暖暖的水,掖好丰满大地的被角”“用一角蓝天作笔”“溪水念经,虫儿歌唱”“树叶亮出掌纹,露珠像眼泪”“山间草药用风望闻问切”“杯盏里晚来风驻,洗去一天的尘嚣,轻鼾为月亮埋下了伏笔”……忽然被这样充溢着温情的诗句触动了内心深处的一隅,怎样细腻的心思才能写出如此动情的诗句?经历过沧桑,依旧对这个给予过自己伤疤的世界报以爱,用饱满热忱的笔触勾勒返璞归真的诗句。那份貌似稚嫩的诗意如汩汩原浆流淌在心灵的沃野,宛如世间最美好的盎然绽放。点亮内心的灯盏,再暗也不怕,因为心有天地。爱民像一朵不妖不艳的莲,他慢慢把自己洗净,但不把自己写满。这种低调与内敛,混淆了幼稚与成熟,让人生出如童年般的错觉。
修辞手法上的妙用,体现出作者高深的文学素养。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拟人和比喻,触目可见,让人见识到了什么是妙笔生花。这些修辞手法的活泛应用,像一颗颗闪亮的星子,眨着慧黠的眸子,透过纸张看向这个世界和赐予它们如此灵性的诗人。拟人与比喻的大量运用,既生动形象,又不乏趣味,读来令人有种空灵、美好的感觉。譬如“一株花代替一座山,背负天空。”将一株花赋予了人的情思,有了责任和爱,更有了灵性;又如“一颗巨大的露珠,在莲叶上打坐,像慈悲者的一滴眼泪。”要怎样悲悯的内心,才能感知到露珠的七情六欲和那颗晶莹透明的菩提心;再如“稻穗要把身体交给镰刀,投入一个人温暖的怀抱。”写出这样句子的爱民,让读者透过诗句,看到了他从前走过的路和经历的生活,泛着泥土清香的童年就此从昨天延伸到今天,借由诗歌延伸到未来……这样的爱民,像稻粒一样鼓满腮帮,像已出壳振翅的蝉,让读者欣喜又“躁动”,生出奔赴美好的冲动。
播撒绿色种子的爱民,以笔为天籁,传播着他心里如海的爱,时而郑重,时而诙谐,也有一些看似漫不经心的一语双关和庄严肃穆,耐人品咂,余香袅袅,回味无穷。驰骋于诗歌的沃野,爱民像一匹骏马,嗒嗒的马蹄声是他雀跃的诗歌之心的怒放。那些借由内心而诞生的天马行空的诗句溜到某一页质地洁白的纸上,化身为顽皮的精灵,游戏人生,预示人生,也直面人生。于滚滚红尘而言,芸芸众生总是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来展现杂陈的百绪;于生旦净末丑来说,寡语的爱民更倾向于通过文字来抒怀。读爱民的诗,你能体味到阳光与阳光牵手的赤子情怀;你能感悟到朴实无华和大隐于市的豁达乐观;你更能明白成年人身体里藏着童心的可爱与珍贵。
据说诗歌是最好的解药,助芸芸众生远离痛苦与不幸,能够直抵内心,令人得到精神上的愉悦。这样含着暗香的诗句,于每一个对生活怀揣热爱的人来说,不啻于一种救赎;于爱民来说,则是一种耕耘和收获。俨然看到“和一只虫子坐在一个杏核里听雨”的敏感的爱民,微笑着“把自己听成一滴雨,听成泪人的一滴泪”。
文品即人品,文如其人。手有草木三千,胸怀万里河山,诚哉斯言,信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