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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中年男人依然跳舞 2024年06月14日

流传网络的短视频截图。

姜铁红年轻时的领舞照片。

接受媒体采访时拍摄的图片。

不久前,一段短视频流传网络——一间舞蹈练功房内,一个穿着黑色西裤、黑色皮鞋与灰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站在几位年轻学生前,领舞舞蹈《奔腾》选段。

视频里,这位中年人伸展、腾挪,目视前方,就像带着千军万马横跨草原。最吸睛的是他的肚子,网友调侃,第一次觉得男性的肚腩有了生命和性格。很快,网友们认出,领舞者是中央民族大学舞蹈学院院长姜铁红。作为《奔腾》第五代领舞,朝鲜族出身的姜铁红已经表演了近30年,在短视频不曾出现的年代,他曾因此在全国各大舞蹈比赛中夺得多次冠军。他曾因伤、因病离开舞台,而在漫长的等待和练习中,他又重新找到了舞蹈的信心。

姜铁红走红后,我们在民族大学舞蹈学院一间会议室见到了他。十天前,他被前来采访的记者堵在这里,一整天没出屋。他和视频里的穿搭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肚腩小了一点儿——过去半个多月,他每天都要把演出的片段表演三四遍,练久了,人自然就瘦了。

我们见面那一天,他刚刚开完会。教研室的老师见到他,开玩笑地叫他“star”(星星)。他说,自己已经十多天没有吃过早饭了——因为每天晚上有采访,排练完将近12点才到家,躺下就睡着,一睁眼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到办公室喝两口奶茶、抓一把炒米,又是忙碌的一天。

正好是毕业季,学校里,时常有几个年轻学生提着毕业礼服行走。30年前,姜铁红从内蒙古考到这里而后留校,做了30多年老师。他喜欢大学校园的纯粹,喜欢做老师和孩子们一起表演,在背后紧紧托住他们。30年后,他感受到,野性正在变得稀缺、变得珍贵,学生们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希望还能够再看到一种“奔腾”起来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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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因为跳《奔腾》走红,我一开始真没想到。

网上盛传的视频是5月13日下午6点多拍的。我回到学院,穿的就是身上这件T恤,还有西裤和皮鞋。5月25日有个活动,晚上有《奔腾》的演出,赶上节目审查。一般我们不会穿成这样进课堂的,当时来不及换,就去审查了。

这个舞蹈安排我和孩子们一起跳。到了最浪漫的那一段,大家让我上。我说没换衣服,大家说不行,审查节目,你也算是演员,今天你必须上。我们学院的赵松老师拍了一个视频,发在他的微博和抖音上,没想到一下火了,有千万播放量。

第二天上班,进了学校就有学生找我合影,有人叫我“网红院长”“网红大叔”,还有什么“网红大肚男”。还有人说你可不能瘦,你瘦了粉丝们不干(笑)。

那一天,记者们就堵在这个小会议室门口,我一整天没出去。有个电视台记者当天坐火车来堵我,跟我说你必须答应去拍个节目,否则他工作就没了。天天除了采访,还要跳舞。记者来了,同事来了,都要求我跳一下,一个桥段跳了30多次。

大家说我是网红,其实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师,做了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有同事开玩笑,说你这名字好啊,姜铁红,铁定的网红,姜又能补血。我说,看来我这人还有药用价值了,哈哈哈(大笑)!

其实去年9月之前,我没这么胖的,每天跑步,哪有大肚子。当时,因为学院申请舞蹈专博,我天天就在这个会议室里坐着,每天和他们一起看文本,大年三十下午回家吃了个饭,正月初一又开始干活,直到专博工作结束。每天都吃盒饭。时间长了,肚子就出来了。

视频火了以后,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个胖大叔挺着个大肚腩,还能跳得这么灵活(笑)。大家会觉得,这是审美的一个小小变化,不再一味追求瘦了,不会因为胖而不能跳舞。我也觉得,跳舞跟身材没关系,不管胖瘦都可以跳,只要你喜欢。跳舞就是你自己的一种表达。

这个视频为什么会抓人眼球呢?因为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到位。从专业角度看,动作轨迹要到位,跟随音乐的节奏要到位,力度要到位,韧度要到位,幅度要到位。对我来说,速度、方向、神态等已经成了身体记忆,你不用说,动作幅度自然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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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好几代已经毕业的学生给我发他们跳《奔腾》的视频,说老师你给我看看,我现在是进步还是退步了?也有学生说,我们现在也发抖音跟你一起奔腾,哈哈哈!

《奔腾》是民大舞蹈学院的保留剧目。40多年前,马跃老师在改革开放初期排了这么一部作品,到今天仍然是我们的必学曲剧目。前年校庆,很多人回来点名要看《奔腾》,这是他们记忆当中上世纪90年代大学生活的样子。那时候,校园生活除了看电影,一说看演出就是《奔腾》,所有人都会哼那首曲子,还会做几个动作。

《奔腾》讲的是,一匹骏马在旭日的映衬下闪动腾跃。骤然间,马蹄声碎,大地震颤,一群矫健的蒙古族青年策马迎面而来。他们在草原疾驰,在蓝天下遨游,潇洒与豪迈,天、地与人与马合一,打动人的是那种勇往直前的时代气氛,展现的就是改革开放之后焕然一新的草原景象。

第一次看到我的老师们跳《奔腾》是1989年,我刚上大学不久。当时我只觉得震惊。他们的动作、他们的呼喊、他们的力量感是压倒性的,他们把自己的身体状态发挥到了极致,每一个动作都做到超出标准,才呈现出这种状态。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该怎么形容呢?从排练厅外边经过,都能听到里边排练的轰隆声。就是有股劲儿,那种精气神儿透着骨头里的骨气,一瞬间就会让你满血复活。

《奔腾》创作的年代是改革开放伊始,人们为了美好的生活在拼搏。我自己经历了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连上舞台化妆都只能用最便宜的。我们只用油彩,洗起来非常费劲,有时还洗不掉,当时没有现在这样专业的卸妆产品。我们就蹭一点儿家里炒菜的猪油,用油融化油彩才能洗掉。没有猪油就用汽油,抹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到现在我都忘不掉。

所以一说到《奔腾》,就代表着那个时代人的精神气,那种想要努力,想要去搏一把的冲劲儿。我现在还记得马跃老师跟我说:“《奔腾》表现的不只是马的精神,更多的是马背上人的精神。”其实就是奔腾的心,一种顽强的生存下去的信念。它也是历史的一个产物。

马跃老师是《奔腾》的编导,排练的时候,他给我最大的帮助,就是给我留下很大的空间,让我自己去琢磨动作和表演。表演过程中,老师会放大我们的优点,不会浪费时间抠缺陷。我的优点就是很奔放,会琢磨戏,马跃老师就会让我的心理动态通过身体语言无限放大。

比如其中有一段情景,骑手在黑蒙蒙的夜色里骑行。你想,这种时候,一个人你不恐惧吗?伸出五指,什么都看不见,你不知道前面会出现什么,又或者说,一会儿狼来了怎么办?

这时候,人的内心可能是慌的。在表演的时候,他不敢眨眼睛,神色很紧张(蹙眉状)。但依旧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还要继续前行。什么都甭想让我退缩,黑暗也不能吓倒我,这是从心里透出的精神和骨气。最后,这个人勇猛地战胜了一切,迎来了日出,人的身体也会舒展起来(伸展状)。

这种对于戏的揣摩,可能是很小时候扎的根。我是黑龙江人,4岁以后,我们一家到了呼和浩特。父亲也是舞蹈家,我们就住在内蒙古自治区歌舞团的大院里头。小时候,我们是在一种演戏的氛围下长大的。院里的家长们都是搞艺术的,经常凑在一起跳舞、演奏、演戏……40多个孩子跟着又听又看,凑在一起就玩儿开枪打仗,你演坏蛋,我是解放军,拿着“枪”互相打,喊着:“举起手来投降!”大人们看我们玩儿也会指点几句,你怎么去表现解放军的威严,怎么用一个眼神、一个躯体动作表现坏蛋的狡黠。坏蛋听到解放军的口令,下意识可能就会一抖、身子一缩,这就是戏。天天就这么玩儿、这么演,时间长了,我对“演戏”就不陌生。到了后来学跳舞的时候,也会这样去揣摩人物的心理。

1991年,我上台开始跳《奔腾》了。我很看重马跃老师的评价,演完下来我就看老师的神色。他表情很严肃,我就会觉得,完了,今天肯定是哪儿没表现到位,没让他满意;有时候他会笑笑,哎呀我就满足,都能飞了。这个评价为什么非常重要呢?因为这说明我在训练的时候,我思考的东西有效了,我的努力是准确的,思路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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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时候我很拼。那时候舞蹈圈子小,我们出去跑演出。1999年,我大学毕业后不久,在一次汇演中意外摔伤了,半月板受伤,后十字韧带断裂,这对我来说是相当大的打击。那时候我31岁,我的舞蹈人生正是最好的时候——身体机能好,对舞台有掌控,也熟悉表演,有一定的人生阅历,对情感和戏有理解。

改变就是瞬间发生的,“啪”一下,你就必须离开舞台了。你筋都断了成残疾人了,还跳什么跳啊?受伤之后那几个月,内心煎熬啊,没人再找你上台,没人再找你跳舞,没人再找你演出了,连收入也少了。

最重要的是腿坏了。医生跟我说,可能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用充分的力度和姿态去跳舞了。

之后几年,我就只能看别人领舞《奔腾》,这个差距是巨大的。坐在舞台底下,看着别人跳,自己不能跳,唉呦,那种心情真的很复杂。我会想,如果我站在舞台上,听到这段节奏,我会怎么处理,到了这段情节,我又要投入什么样的情绪,手脚止不住想动起来。

演出结束后,演员们下来聊天,说自己特别紧张,想跳出我的样子。我说紧张是对的,有紧张才会有敬畏,但你不要像我一样,你不要成为我的附属品、复制品,要跳出自己的风格、胆识。跳舞跳的是你的韧性,这种韧性透着你的青春靓丽,透着你的不服输!后来想了想,这句话我也是对自己说的。

没过两年,我又遇着一次打击。那段时间,反复发高烧,在医院吃抗生素、打抗生素,整个免疫系统都坏了,走10米,冒一身冷汗。我觉得完蛋了,身体弄成这样还能活不?没法再想能不能跳舞了,只要能活着就行了。躺在病床,整个人生观就变了。我再也不想争什么,不想去拿奖、去出头,只想活着,只想陪陪父母亲,其他的对我都不重要了。

一天早上,我站在医院的露台上晒太阳,突然觉得浑身有了力量。我穿好练功服、运动衣,穿着一双蓝拖鞋,到露台上做了一些舞蹈组合动作,把当年上课时马跃老师教的舞蹈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又能跳舞了。医生也说,你这是“回光返照”了(笑)。

那时候,我获得了一种真正的释放,也理解了舞蹈的纯粹一面,没有功利、没有目的,全放下了。我想,跳舞就只是因为活下来的喜悦和平静。很快我出院了,新的人生重启了。

之后是一段平稳期。我上课、编舞剧、带学生……中间很少上舞台。但我从没停下跳舞,或者说,跳舞是我的日常。我到小区楼下倒垃圾,突然就跳起来。我可以跟空气交流,跟草和喜鹊交流。有一次,我遇到一只小松鼠,我给它个松籽,它就跑我胳膊上,我一动,松鼠也跟着动,我就跳了起来,好像是我们共舞。

我在年轻的时候跳《奔腾》,气盛火力旺,整个人热情四射,动作幅度更大、更舒展。30年后,每次上台之前,我的准备活动要做足。毕竟年龄大了,有些动作做不到了,但是我会通过别的动作弥补。比如说大幅度胳膊伸展很吃力,我会加上身体的弯曲和扭动来一起打配合(侧身歪头作伸展状),但我的力度和情感幅度是绝对不打折扣的。

经历过这些,我对跳舞有了深一层的理解——更多的是在跳一种味道,跳自己的人生,跳自己所经历的坎坷,跳自己的委屈,跳自己的满足,跳的其实就是一种回忆。

2015年,有一次,我的学生在新疆参演。结束后,我在舞台上试着跳了完整的《奔腾》。那个时候我是很惊喜的,也树立起了自信,我知道,我还能跳。到了第二年,有一次晚会是我领舞。站在台上,音乐一响,我很自然地就把自己投入进去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要做的已经不是完成一支舞蹈本身,我跳的是一种释放,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苦痛、悲喜全释放出去。我尽情地伸展、舞动,尽我最大的可能去展现,沉醉其中。那是一种幸福,跳着跳着,眼泪就搁那儿转。

那天,现场有很多老同学、老同事,他们20多年没看到我跳舞了,看完就哭了,给我打电话说,好多年没有看到你这么绽放。看到你,就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工作、一起演出的经历;看到你,就获得了激励。

这个夜晚让我觉得,人的一生可能就是为这一点点满足和充盈,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那种释放的浓度和强度,让我把一切的不愉快或者委屈全放下了。现在再遇着天大的事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过不去的。来吧,喝一杯酒,继续干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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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代《奔腾》领舞传承下来,我最大的感受是,演员们身上的劲儿越来越不一样了,他们现在更新鲜、更柔美。

在那个视频底下,有网友留言说,老腊肉还是很猛的,后面的小鲜肉不行,太鲜了。还有人说,我是套马的汉子,他们是套马的杆子。其实这些孩子跳得也不错,但大家看一个大叔跳这么猛,孩子们跳得怎么还没大叔奔放啊(笑)?这种对比性就显现出来了。

以前我在抖音上也发过跳《奔腾》的视频,但这次能够抓住人们眼球的原因之一就是野性。这种野是洒脱,是没有雕琢感。人家说,这大叔这么猛、这么粗犷又那么柔韧,不容易。我有一个好大哥写过一首诗,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鲜花插在枪枝头,钢铁也温柔。他说我的舞蹈也是这样。这是男性跳舞的一种魅力,男性之美就透着这种野劲儿。

现在的孩子们缺少野性,因为他们没有体会过饿肚子,没赶上计划经济时代,选择多了,惰性会更多一些,遇到困难会躲闪,都比较温顺。对于这种要搏一把、拼一下的精气神儿,很难体会到。

这是时代的不同,没有可比性,也没有好坏之分。

我刚来民大的时候,整个学校才五六千人,学校附近全都是村庄和菜地。但那时候的氛围可活跃了,一到周末,我们不同专业的学生坐在操场上,又唱又跳围一群,一坐就是一天。

那个年代也是枯燥的。最大的娱乐就是听个崔健的演唱会,去工体、首体,一群同学互相凑钱买票,进去以后又唱又挥手,喊得嗓子疼。一年到头就疯狂那么一会儿,剩下的时间就是天天练功,在排练室一天一天地呆下去。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过程里,枯燥、寂寞、心烦都有。有很多次,练得浑身难受,哪儿都不对,把鞋扔了,气得坐在排练室地上。我们那一代的舞蹈人就在枯燥当中找到了快乐,在疼痛中找到了喜悦。

现在的孩子都很现实。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前两天这条视频火了,马上就有学生问:姜老师,你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他也想学学。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56岁了,积累到今天就爆发一下吧。

孩子们想一夜间成为明星,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哇,那种风光。或者涨点儿粉丝,卖货挣点儿钱,一个月挣五六千、一万也行。这可能是当下这个时代改变人生、获取成功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但我会提醒他,那叫昙花一现。我说姜老师也一样,等热度没了,也就没有媒体来找我了。人就是这样的。当你翻过这个山顶的时候,大家看到你了,他来找你,问你,你是怎么爬上去的?他不会看到你爬的过程。

任何一夜暴富都是假的,一夜成名也是假的。需要积累,需要沉淀,需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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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舞蹈学院做了30多年教师,2018年,学校任命我做副院长,去年换届时做了院长。现在,我一周头三天都是有课的,每一节课,我都要亲自跳给学生们看。舞蹈是个纯粹的艺术。老师永远是学生的示范榜样。我会站在镜子前教动作、教形体、教语言,让他们听,让他们感受。我对他们的要求是很严格的,日常练功,这是我们最基础的。

做院长之后,行政事务肯定比从前多。但我会找时间跳舞。中午休息时,我可能就在校园里跳一段。有的学生一碰到我,会跟我比划两下,马上我们一起面对面跳一段,跳完他们就很高兴走了,我也很乐于看到这一幕。现在敢battle(较量)了,说明练得胸有成竹了,否则他不敢。

对我来说,跳舞里有一种传承。我小时候喜欢踢球,但父亲只想让我学跳舞。考大学之前,我在内蒙古歌舞团,成了一名舞蹈演员,一直比赛,拿奖。后来我也想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一直让我学舞蹈,其实就是他年轻时没得到的,我帮他全得到了。有一次,我跟父亲聊天喝酒。我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让我学这个了。我以为他会夸我,但是他问,你满足吗?我说我真的很满足。他说,那你还得继续。

我和我儿子一起演出过。但我觉得,我不需要他去给我挣脸面,父辈的荣光不需要和孩子的成长联系在一起。他有自己的路,有选择的自由。

过去一些年,每年我都要到草原呆十天半个月。朋友们帮忙搭个蒙古包,离旗上有个200多公里,毫无人烟,靠着河流小溪,脚底下就是牛粪。我弄个小冰箱,宰一只山羊,架两口锅,去河边打点儿水,一个煮奶茶,一个煮肉。晚上自己拉发电机,取电照明,有一点儿微弱的灯光就够了。

天儿热了,就往水里一躺,黄瓜、西瓜、啤酒都在里头呢,想吃了随手一捞。这就是完全自然的生活,让自己静下来,特别舒服。我可以随时跳舞,在草地上滚来滚去,跳入水里,忘却一切烦恼。

再过4年,我60岁,就该退休了。到时候,我就到不同的大学呆上半年,转一转,再教一段时间舞蹈。等再老一点儿跳不动的时候,我就到草原去了。搭个蒙古包,跟几个朋友一起做饭,让学生们来我这儿采风。我喜欢草原的四季分明,冷就让你冷到彻骨,热的时候,太阳把你晒得黑黑的。在草原,没有树能让你乘凉,你和小草一样,在烈日下平等地晒着,就看谁能生存下去,奔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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