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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处处有《暗礁》 2024年08月30日

◇我市中年作家王乐溥(笔名苏达)笔耕六年推出的处女作。

◇看有情绪、有温度、有个性的角色一一登场。

◇感受谍战的残酷与窒息,人性的煎熬和挣扎。

◇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即将在全国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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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司菲尔路的星光 楔 子

“七点半,梁季辉在对面钟表行门口和人接头。一旦他摘下帽子,行动立即开始。一组冲上去按住嫌犯;二组原地不动,观察周围动静,发现可疑人物,立即抓捕;外围两个组负责接应。今天的差事看着容易,但变数极大。这里是法租界,要尽最大可能速战速决。出了岔子,可就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丢人了。再有好事,也轮不到咱们啦!”

众人陆续散去,只剩下个戴眼镜、瘦得皮包骨的家伙。

“老六,你盯着地图不说话,想什么呢?”

老六瞪起小眼睛:“今天这鱼可不小。”

“看这架势,不会比徐芝园小。你没看老邢、老严都被叫走了吗?凡是军统出身,一律回避。刘长官也没到现场,一定是怕被认出来,坏了大事。”

老六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

田队长眯缝着眼睛:“我这眼皮一阵跳,可别有什么闪失。”看看手表:“你到底想说什么?”

“队长,按长官的部署,往外跑风雨不透,但是往里跑的话……”

“往里跑?”

“这条道转过去,就是巡捕房。要是钻进去,咱们就只能徒呼奈何。”

田队长长出一口气:“你能想到的,长官早想到了。老耿他们俩守在这条道上,不会有差错。”

“这么大的鱼,肯定有帮手。一旦老耿他俩被人算计……”

田队长寻思了半天,下了决心:“你挪到巡捕房门口,不行就开枪,别打死就行。”

“改动方案,要不要给刘长官打个电话?”

“没这个必要。屁大点事儿也请示,他不烦我还烦呢。”

天已经彻底亮了,扫街的、送奶的、拉灰的、拉粪的已经下场,换上了卖早点的、卖报的、卖小菜的、拉脚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车铃声此起彼伏,趴了一宿的电车也开始“吭哧吭哧”地跑起来……

军统特派员袁天牧紧绷着脸。仓促唤醒沉睡者,贸然接头,实在是迫不得已——梁季辉会不会已经叛变?探路回来的老潘从黄包车上下来,冲这边点点头,报了平安。袁天牧暗自松了口气,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抹了嘴,抓起礼帽起身往前走。距离接头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了。

过了前面的转盘,再走不到两百米就是接头的钟表行。如果是个圈套,一定会有人守在这里负责扎紧口袋,走过去就是万劫不复。袁天牧下意识地减慢了速度,向前张望。

老滕也该到了。

很快,骑着自行车的老滕出现了。看见袁天牧,老滕隔着马路摁了下车铃示警。袁天牧紧走两步,排队上了前面的电车,映在窗玻璃上的脸还是紧绷着。

第一章

手头工作都没有交接,就急着赶到上海,立足未稳又贸然接头。如此急切,袁天牧着的哪门子急?方案反复斟酌,人员精挑细选,连自己也因为军统出身,只能坐镇“七十六号”遥控指挥。如此严密还是漏网,袁天牧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刘省身正在纳闷,勤务兵进来报告:“顾先生回来了。”

刘省身回过神:“快请。”

电讯处的工程师顾星浅最近一直在外出差,还没和初来乍到的顶头上司打过照面。顾星浅二十多岁的样子,五官还算端正,身材中等。

刘省身很温暖地客套:“我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耳朵都磨出了茧子。处里同仁都夸你头脑灵光、业务精通、做事有板有眼。所以我特意嘱咐小李,你一上班就请你过来。以后在一起共事,还望老弟多多支持。”

顾星浅似乎对这种江湖客套话有些不以为然或者不大适应,但也一直赔着笑脸。

“谍报工作都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背后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时间长了谁都吃不消。李先生责成我任职于二大队和电讯处,就是想有所变化。核心就是四个字——安内攘外。内勤工作做好了,外勤工作才能事半功倍。电讯处每天截获不明电文数十件,多的时候上百件,看着成绩斐然,实际上都是自娱自乐,百无一用。当务之急就是抓紧破译,让这些占着地方睡大觉的电文活过来,变废为宝。老弟科班出身,平日里又对密码颇感兴趣,所以这个差事就拜托了。”

刘省身态度诚恳却不容置疑,不待顾星浅表态,起身从抽屉里取出包东西:“这是前几天的电文,还有现场缴获的书籍。我怀疑其中有密码本,但是无论如何演算都对不上。”

“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刘省身坐回对面:“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以老弟在大学的成绩,将来应该会是个出色的学者。可惜造化弄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历史变局之际,只能顺势而为。西方有句谚语,条条大路通罗马。老弟虽然没能在学术上有所造诣,但在情报战线一定可以大有作为。我在这儿无人可用,急需帮手,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顾星浅一头扎进电文,演算的草纸堆成了小山。忙得不亦乐乎,其实一点进展也没有。电文翻烂了,连最基本的也没弄明白——英文二十六个字母,为什么只出现了二十一个?

功夫不负有心人,破局的是台打字机。“七十六号”有名的干将、草莽英雄派头的卢道雄,看顾星浅鼓捣英国字母麻烦,送来了新缴获的打字机,没想到却歪打正着。缺少的五个字母正是键盘最右侧的五个字母。去掉之后,剩下每行七个,共三行字母。按照密码本里的替换法,每个字母代表一个两位数,电文就变成了一连串的四位数。

刘省身对进展还算满意,送来日本海军本部密码专家小池一郎撰写的培训教程,还特意设家宴款待。菜品谈不上丰盛,只是板鸭和几碟小菜,但都是主人亲手烹制。

刘省身一身便装,热情招呼:“快坐快坐。来上海几个月了,难得有休闲时光。今天不谈工作,小酌几杯。”说罢,笑容满面地过来斟酒。

顾星浅连忙摆手:“我自己来。”

刘省身执意倒了酒:“到我这儿来,就当到家了,没那些礼数。”又给自己倒上,举起杯:“我不擅应酬,但是和你一见如故,盼着以后能像亲人一样,多亲多近。”

顾星浅也很乖巧地改了口:“承蒙大哥不嫌弃,我愿效犬马之劳。”

“我们是友谊,不是江湖义气。”刘省身摆摆手,眼光有些深邃:“星浅,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顾星浅莫名地有些感动,没说什么,点点头。

放下杯子,刘省身笑容舒展,抛出第一个话题:“老弟对时局怎么看?”

顾星浅朴实回答:“时局我说不好。不过再打下去,老百姓可太苦了。”

“国事已不可为,何苦为之?蒙古铁骑南下,十万军民投海殉国;满清入关,多少人为了大明王朝掉了脑袋。现在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命是自己的,不是帝王将相的。朝代更迭,天意使然,没有必要做历史进程的牺牲品。我们都是小人物,都是讨生活,还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好。”

顾星浅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刘省身却话锋一转:“看到你,就像看到年轻时的我,一样的神态,一样的举止。我读书的时候,最大的梦想是修建各式各样的大桥,可惜家徒四壁,没有机会读大学,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复兴社。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现在看来,读了大学也是枉然。生逢乱世,能苟活就是幸运儿,哪有理想可言。”

“我一生坎坷,怀才不遇,没想到最后得展所长,却要带着汉奸的帽子。如果日本人真的占领了全中国,我要被人戳脊梁骨;日本人战败了,我要上断头台。”刘省身眼中泛起泪光,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交浅言深,这是大忌。刘省身继续道:“其实也等不了那么久。我现在可是戴老板眼中的一等红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军统要了性命。”

“长官,您多虑了。军统式微,自顾不暇,覆灭是早晚的事。”

刘省身对顾星浅的宽慰一笑而过:“不说这个。你看看美国、英国,二三百年就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们呐?就知道四书五经、科举八股;就知道宫闱内斗、朋党相争。国人的智慧都被耗光了。日本,中国人眼中的蕞尔岛国,仅仅一百年的变革,就变成了世界强国。甲午海战举国震惊,都在抱怨官僚腐败,朝廷昏庸,可是有几个人看清了症结所在?中国正面临千古未有之变局,不睁眼看世界,什么时候也强大不起来。没有孙先生,没有同盟会,我们现在还留着辫子,看见长官还得磕头。愚昧啊!愚昧!时至今日,辛亥革命已经三十年,国人的心里还在跪着,还留着辫子。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安安静静搞经济、搞科学,中国就好了。我恐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一个特务竟能有如此眼界!一个亲日分子竟如此爱着中国!顾星浅深感人性的复杂,对刘省身的很多观点颇为赞同。刘省身的话很跳跃,应该是很久没有和人深谈过了,所以和人交流显得急不可待。另一方面,也说明面色平和的他背负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说来也怪。喝过这顿酒之后,工作突然变得顺畅起来。经过一个多月反反复复的演算,顾星浅终于得出结论——电文是替换加密,将现场发现的书籍逐一验证后,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变成了具有实际意义的文字。就像读书时做出了难题一样,顾星浅欣喜万分,急着交卷。刘省身仔细复查了一个下午,消失了,再见面是在七天后的大会上。主席台上,“七十六号”头面人物悉数登场。中间的日本人,据介绍是“梅机关”的松尾大佐。李先生亲自主持会议,通报成绩,表扬了二大队和情报处,重点指出功在电讯处——破获密码,是行动成功的关键所在。

是自己破译的电文吗?是自己造成四名同胞罹难,八名同胞被捕?顾星浅正恍惚间,被同事老高推醒:“叫你上台呢!”

顾星浅一脸茫然站在台上,下面一片模糊,只看见坐在第一排刘省身的笑脸,还是那么温暖,但又是那么遥远。

简 介

《暗礁》是一部谍战题材的长篇小说。小说以主人公顾星浅大学刚毕业就遭遇一场日寇屠杀中国平民百姓的悲剧为线索,讲述了一直苦心求学、梦想成为大学者的顾星浅在目睹日寇暴行之后毅然决然地响应军统征召,打入汪伪政权“七十六号”,潜伏卧底。从此,顾星浅走上了铲除日军机密特工,与“七十六号”大小汉奸斗智斗勇的特工生涯。比如,他凭借深厚的文学功底,从军统叛徒刘省身随口吟出的一句唐诗就破译出刘省身接下来的行踪,从而击毙了这个作恶多端的“七十六号”得力干将;比如,升任“七十六号”电讯处处长后,顾星浅利用工作身份之便,窃取了多份极为重要的情报,除掉了日本海军本部密码破译专家小池一郎以及前来为小池一郎报仇的小井一郎,沉重地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