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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 朝花已逝 2025年05月30日

刁奕菲

我的童年与两个地方联系极深:父亲的学校和姥姥家。父亲是小学老师,我就在父亲所在的小学上学,学校的生活占据我童年时光的大半部分。其他孩子可能不喜欢学校,我却喜欢得不得了,上学前和放学后的时间里,空荡的教学楼就是我肆意玩耍的游乐园,无人的操场任我奔跑。附近应该是有养鸽子的人家,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成群的鸽子在天空中盘旋,我喜欢躺在操场上望着它们。

春天的时候,校园里种着的几棵槐树相继开花,香气袭人。有个大姐姐教过我爬树,其中一棵有些弯曲的槐树,我爬到中间树杈的地方,可以摘到又大又饱满的槐花,那是我春天必玩的项目,槐花摘没了还可以摘槐树叶。和小伙伴猜拳揪叶子,玩的是很古老的游戏。有小伙伴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在操场上跳大绳,或者玩“抓人”的游戏。我从小就不是一个文静的小女孩,跑得飞快,谁都抓不住我。有时候摔倒了,裤子也破了,膝盖上红红的,还渗出血,我也不在乎,继续玩。但母亲在乎,她总说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个白孩子,晚上回来的时候是个黑孩子。一边说着拿我没办法,一边给我缝着裤子。每天等到父亲下班,我们会接上母亲,一起去姥姥家吃饭。姥姥家的小区也有一片槐树林,但槐花的颜色不同。姥姥家小区的槐花是白色的,校园里的槐花是紫红色的。

我一直觉得紫色的槐花比白色的槐花甜,但母亲说白色的槐花更甜。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小学毕业了,去了我们那里最好的中学。中学离小学这边非常远,我再也没有时间在小学校园里疯跑、看鸽子了,也不能回姥姥家吃晚饭了。童年就这样跟我告别了。

姥爷去世之后,姥姥不愿自己住在家里,去了养老院。我只在帮姥姥搬家或取东西时回去几次,东西都没变,只是槐树林好像变小了,槐花也没什么味道了。大约两三年后,姥姥家的房子卖给了别人,我就再也没去过。

我童年记忆中的槐树只剩下小学校园里的那几棵了。我读高中时经过那里,但没进去过,因为父亲也换了单位,去了另一所小学。新学校里也有槐树,但我知道,那不是属于我的槐树了。我没再去爬过树,也没再有过躺在操场上看天空的想法。

时光飞逝,我已经读大四了。假期我要在小学校园旁边的电视台实习,上班的前一天,我期待能看到那几棵槐树。第一天上班我去得很早,特意绕路来到小学校园。当我到了那里,只看到了几个树桩。我很失落,却也清醒地明白,那场叫童年的电影,已经落幕了。

但也没什么,因为现在又一场电影正在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