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小菊

说起陪读，陪读妈妈们有一句名言：“成绩很好的，不要陪读；成绩中等的，陪读一下，家长使点劲，推他们一把，也许就上了。”鉴于少爷同学不上不下的成绩，我们决定高三租房陪读，但学校附近的学区房有多么抢手，只有经历过高考季才能体会到。

得知上一届高三党在退学区房后，我第一时间赶到了中介，但还是晚了一步，只剩下一套三居室了，这套房子不光大而且房租巨高。和我同看中的还有两位高三党的妈，最后，我在中介以房子即将租给一对新婚小夫妻的不断暗示下，外加亲眼见到那对小夫妻看房回来彼此商议的画面后，终于没能沉住气，咬了几次牙后订下了这套位置和环境奇好，但房租高出同类房零点五个点位的学区房，谁让高考重于一切，只有一次机会呢！

迫不及待交了三个月订金，没等挪地方我又烦恼起离谱贵的房租，转念想，高考结束，我可以只交十个月房租啊。但中介漠然拒绝了，看我“磨叽”半天都没讲下优惠，那两位高三党妈，突然一起跟我提议说，不如我们三家合租吧，费用我们甚至可以再出高一些，就当你是二房东，反正三室一厅彼此不影响，都是高三为了孩子，你就当在做好事……在她们的反复劝说下，我不知怎么心一软就答应了。

三个孩子都是同所学校的高三生，虽然不同班但彼此并不陌生，很愉快地接受了合租陪读，反而需要磨合的是我们三对原本毫无交集的陪读爸妈。经过半个月风平浪静表象下，实则鸡忙狗乱的合租生活，三位妈再次议定，除了一切费用平摊外，还决定爸爸们退场，由妈妈们各自分工孩子们的吃喝拉撒睡。

首先是一日三餐，莲妈每天就是做后勤，让孩子们下课后能够吃到有营养的热菜热饭。中午，督促孩子们一定要睡午觉，打盹十几分钟也行；晚上，孩子们下自习一般很晚，睡觉前，莲妈会端出一桶热水，要孩子们泡泡脚。

陪读妈妈们自有一个小圈子，每天等孩子们上学去了，莲妈就会坐到有树阴的地方边摘菜边聊天。聊天话题自然是围绕着一日三餐，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高三哪一科、哪一位老师的辅导班必须要上，这些陪读妈妈中，好几个孩子初中时就开始陪读了的，经验丰富极了。

每一次，莲妈都很认真仔细地记到本本上，为了让孩子吃好，莲妈甚至还抽时间参加了专业烹调班的学习，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提议莲妈学费由大家平摊，但莲妈无论如何不同意。高考结束后，莲妈因为陪读有丰富经验，自己又下了岗，最后干脆将陪读当成了事业，一个人陪读了四五个别人家的孩子，口碑相当的好，当然这是后话了。

虹妈是医生，那段时间，晚上雷打不动陪孩子们在学校操场跑十圈步，每次回来大汗淋漓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还有就是疯狂地买各种心理学书籍，不时地提醒我和莲妈，孩子们平常摸底考试后，不能问成绩，要多嘘寒问暖，多鼓励，少批评；尤其是高考那几天，咱们一定只能做服务，少动嘴，千万别问他某一科考得怎样。

莲妈的儿子，高考前夕感觉状态特别不好，莲妈心里特着急，一时冲动下，给他灌了一杯进口浓咖啡，希冀于能助他养精蓄锐，结果从不喜欢喝咖啡的莲宝，兴奋到夜里两点还没睡着，莲爸当时就气红了眼说，如果儿子考砸了，这辈子都会怨死莲妈。是虹妈半夜请来了心理医生同事，想方设法催眠了莲宝。一夜没睡的虹妈，把孩子们送进考场后，一转身就也和莲妈一起红了眼。那一年莲宝发挥很正常，让人不由感慨年轻人精力果然好之余，心里道声合租万幸。

作为三位妈妈中自诩的学霸，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替孩子们上补习班，把听课笔记整理好后，复印三份给孩子们，让他们抽暇扫上两眼。那一年，我上了语数外还上了物理、化学和生物，记了三十六本笔记，整理了三千多道题目，阅读了海量的语文和英语阅读文章后，从中挑选出了语文、英语各百篇范文，绞尽脑汁拟定了三个高考作文、三个英语作文题目，值得傲娇的是，高考作文题目我押中了百分之八十。

后来连续三年都有人，千方百计托我押高考作文题，但都被我婉言回掉了，我没法再让自己经历一次那样的生活：江苏恢复高考以来历年的高考作文选，那一年我都想法找来一一研读了，那一年整整一年的《人民日报》、《北京青年报》、《新华日报》、《读者》、《青年文摘》等等，我都细细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退出租房那天，我突然想，如果把高考当成一场仗来打，战役结束后，那一个个夜晚中、一个个窗户内、亮起的一盏盏灯下的高考陪读妈，是不是都应该佩戴一枚无言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