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军

俗话说严父慈母，而我们家却恰恰相反，是慈父严母。 母亲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小脚女人”。身上传承着旧社会的一些理念，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是我们大院里出了名的好媳妇。

她对我们管教非常严。我小时候是出了名的淘气鬼。曾经学电影里的孙悟空，一铁棒子砸碎了母亲刚刚腌制完咸菜的咸菜缸。也因为掏“鸟窝”把邻居家的房瓦踩碎好几块！还和邻居家的发小因为弹玻璃球打架，惹得邻居家的孩子找我妈告状……

我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回家告我妈！因为我妈手里有“家法”。就是她天天用的笤帚疙瘩，打屁股特别痛！我们家三个孩子，哥哥和妹妹几乎不挨打，只有我经常触犯“天条”，没少挨打！

奶奶患有老年性气管炎，经常咳嗽。我妈不知道从哪弄到的偏方，说用荷花的莲蓬籽还有五味子、大白梨等熬水喝，可以治疗我奶奶咳嗽的病。她就托人要了四个大莲蓬。拿回莲蓬时我不知道，更不知道是给我奶奶配偏方治病用的。

那时我有几个发小，其中有一个叫二黑子的，他告诉我，“你妈拿回来好几个大莲蓬，里面的莲蓬籽可好吃了！”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问道，“好吃吗?”

“好吃！”。他咂咂嘴，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我说：“你等着啊！”

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果然有四个大莲蓬放在桌上，就顺手拿了两个拎着就出来了。和二黑子一人一个，坐在井盖子上就开吃，结果掰开一吃，又硬又苦。抬头看看二黑子他也苦得直咧嘴。我气冲冲地问他：“你不说好吃吗，怎么这么苦啊?”

他咧了咧嘴：“上次我妈给我的可好吃了，这次为什么这么苦啊?”眼看着吃不了，顺手扔垃圾桶里了。其实后来才知道，黑子他妈买时是为了让他吃莲子，所以挑嫩的买的，我妈是为了配药，自然要买成熟的。当时也不懂这些，把好端端的两个大莲蓬浪费了。

晚上回到家，看我妈翻来倒去找东西，哥哥说，妈妈是在找给奶奶配药的莲蓬，不知怎么少了两个。我傻眼了，知道自己惹祸了。在老妈的一顿笤帚疙瘩下，我认了错。这顿笤帚疙瘩抽的，把我屁股都打肿了。我咬牙挺着不哭。

奶奶在邻居家串门，听到小黑子报信说我挨我妈打了，她气坏了，虽然是小脚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我一看救兵来了，鼻子一酸哇哇大哭！我奶奶把我妈手里的笤帚疙瘩抢夺过来顺着窗户扔出去了。奶奶在我们家的地位就像《红楼梦》中贾母的地位一样，妈妈对奶奶始终是毕恭毕敬的。奶奶过来扒开我的裤子一看，屁股红肿红肿的。“哪有这么打孩子的，这还是亲妈啊?你想把我活活气死啊，你把孩子给我打坏了，我也不活了！明天把他舅舅找来，让他看看把我孩子打成什么样了！”说完气乎乎领着我回到自己屋里。

那天晚上老爸下班回来，一听说因为这件事惹奶奶生气了，吓得赶紧带着我妈给我奶奶赔不是。我奶奶又把他们连着一块骂了一顿，这才消了气。晚上睡梦中，朦朦胧胧觉得有人在摸我的头，我睁开眼睛一看是我妈，吓得赶紧用手护屁股。妈说，“别怕，妈不打你了，你往后只要听大人话，妈不打你！”这时我才发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过来让妈看看！”妈妈掀起被子看着我红肿的屁股，眼泪又掉下来了。转过身，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糕。那个年代，这是只有老人才能偶尔享受的待遇。上面还飘着几滴香油，香极了。小孩子真是记吃不记打，我趴在被窝里一会就把一大碗鸡蛋糕吃完了。

过了几天，我发现被我奶奶扔出去的笤帚疙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我妈捡了回来。而且笤帚疙瘩的把上包裹上了紫色的大绒布，包裹得还很厚。

妈妈真的是太难了， 作为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没有文化不识字，不会讲教育孩子的现代理论。但是她懂得养而不教是父母的过错的大道理。面对淘气惹事的孩子要管教，不管教是害孩子。但是还不能惹溺爱孩子的婆婆生气。没有办法只有采取一个折衷的办法。在笤帚疙瘩把上包裹厚厚的大绒布，就是在不得不用“家法”的时候即不能打坏孩子，还得保持“家法”的威慑力。用最原始的方法教育孩子走正路。我们兄妹三人就是在妈妈的土办法教育下长大成人！

看似严厉的母亲，其实是最具有大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