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人“三弟”

文景

1

城里哥几个，牙，白白的。

乡下三弟，牙，黄黄的。

城里哥几个，脸，光皙皙的。

三弟，脸，核桃，戗毛戗刺的。

眼神，让人想起木头。

手掌，像粪叉。

2

兄弟五个。三弟——

唯一的一棵矮树，赤裸裸钉在乡下的一亩三分地上。

其余四棵都在城里迎风招展。

3

兄弟五指。

五指山。

五指连心。

连着自己的心，连着爹妈的心，连着乾坤的心。

五指伸出去不一般齐，天塌下来谁顶？

谁知道那块云彩有雨？

4

一辈子不挪窝。窝在乡下草木里。

父母习惯于住乡下，雷打不动，死活不移。

父母不移，俺也不移，笃信《三字经》里的半句话，不远游。

父母是天。俺坐井观天，俺窝井守天。

5

脚前有蚂蚁，躲着走。

羊跪下，他掉泪了。

有人杀生，他捂住心口，把身子背过去。

恐高——沾上高字他就头晕。

那年夏，房盖子漏雨，破天荒，他发狠但还是哆嗦着腿爬上了房顶。

哥们不信，他说：

“你们都在城里，能叫咱妈上房堵漏啊？”

6

小名“丰年”。

年景，少“丰”。这一年秋，他咧开嘴，露出两颗黄黄的大门牙，笑了：“哥，今年大丰收啦，苞米打了五百多斤！”

我们鼻子酸酸的：“五角钱一斤，算了算一年的雨雪风霜，还不顶城里弟弟坐在办公室里挣的一个月的钱！”

7

活得倒也快活。

房子资格老，亲们给装修了一下，采光好，暖和。

大半辈子穿的都是亲们剩下的衣帽裤，常常跑到人堆里显示，乐得合不拢嘴。

一年下来，他最高兴的事：杀一口猪——他一年心血的硕果。

一刀一刀一块一块的乐呵呵地分给亲们。

平日里养了些鸡鸭鹅狗……

房前屋后种了些没有污染的苞米高粱大豆花生土豆芝麻瓜果菜蔬……

每当节假日，都会让亲们来扫荡一次，

他嘴角咧着，掩饰不住全面胜利之后的开心。

8

心眼，如锈住了的车轱辘。

冒一点傻气和呆气。

那一年分地。一块道边不招人喜欢的赖地，难为了头头们。

首先想到了他。他答应了。

屯子里遇上急活脏活累活，缺个帮手什么的，都会想到他。

肩膀压肿了也不喘一口气，是屯子里最便宜的一个劳动力。

家里踏烂了的门槛从来不挡借钱的、借农具的和要饭的。

“借十元够啊，用着，不急！”

“镐头我家还有一把，你先用着！”

“要出远门啊，好咧，放心，门，我给看着！”

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的馒头端出去，

门口等着一个要饭的。

9

“老三，快点，你家有没有酱油？”东屋趴墙头喊着。

“好咧！”

“老三，磨刀石借我用一下！”西屋趴墙头喊着。

“好咧！”

“老三，帮我浇浇院子，你家的胶皮管子也带着！”邻居在门口喊着。

“好咧！”

“老三，你家黑毛驴能不能借我拉一趟秋啊？”南院的走进驴棚问。

此时，黑毛驴刚刚从淅淅沥沥秋雨中走进，浑身升腾着热气。若转身浇上秋雨感冒无疑。

“不行！要借你就借我吧！”他斩钉截铁。

10

天刚冒红。

“一个小猪崽儿少了二十元咱不卖啊！”他临走，母亲叮嘱说。

掌灯时，他汗抹流水，从十里开外的贸易市场，把五个小猪崽儿一个不少地拉了回来。

交易时，买主有给十九元五的也不卖，他记住照办母亲叮嘱的二十元一个。

一天下来，来来回回拉了两次五个活物，累腿又累心，说：“白白赔了功夫钱！”

“死心眼！”妈妈笑笑说。

11

他言语，像脱棉裤一样费劲。

一次，在他侍弄的果园里，却听到他的话略微多了一点。

“哥，你说怪不，看去麻麻列列不起眼的老果树，结的果又多又甜！”

“别看这根枝儿长的直溜水灵、好看，可不结果！”

“虫咬过的苹果肯定甜。”

“还是站在高枝上的，阳光偏爱，颜色好看。”

12

嘴笨，死心眼。在家里，自然轮不上他来参政、议政。

他说的话，在我们听来，跟放一个屁差不多。

他自己慢慢觉得，自己说出的话不值一分钱，干脆不说了。

他不说，我们说。

他不在场时，我们敞开说。

他在场时，我们躲着说绕着说偷着说悄声说。

我们自以为了解他——

恐他家丑外扬，恐他泄露天机。

13

节日晚餐。

三弟，摆饭桌，唤爹妈就坐。

一个主持人示意，哥弟几个便按着座次顺序就位。

三弟不知座次为何物，只顾身前身后炕前炕后忙活着，一会儿给爹妈夹菜，一会儿给哥弟敬酒；一会儿盛饭，一会儿端汤。自己胡乱地吃几口。

餐毕。哥们醉醺醺地懒洋洋地前俯后仰于炕头或炕梢；弟们捂着嘴巴用牙签剔着牙缝，连连喷着酒气打着饱嗝。三弟忙活着收拾残局。多余的镜头，他视而不见。再说，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有。

要睡觉了。三弟不声不响地走出家门，去果园的那个窝棚里糊弄一宿。

也许，干净的地方就应该让给干净的人，土气的人就应该去土气的地方，天经地义。

天刚麻麻亮，他从土窝棚里回来，小院里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老黄，老黄，你把腿给我抬起来，抬起来！”他在跟一头牛说话。牛腿绊了绳子。

“老黑，老黑，你给我躲开，快躲开！”他在跟一头猪说话。猪把腿伸进了食槽子里。

“老白，老白，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他在跟一只羊说话。羊躺在尿窝里。

“咕咕咕，咕咕咕……”他在跟鸡们说话。

“老忠，老忠，你给我回来，回来！”他在给一条看门的大黄狗说话。

嘴像裤腰一样笨的三弟，话语金贵。却对狗们庄稼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14

一辈子，未沾上一个娶字。

他好像只为父母而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他好像只为责任和担当而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是五指中守在父母身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岁岁年年最长的一位。

吃喝拉撒睡，自父母由壮至衰至老至弱至病至残至終，不离手不离口不离身不离呵护不离心。

他的年龄，在父母的眼里在邻居的眼里最长。

一个孝字——深深地种在厚德不朽的大地之上。

15

他的手掌像粪叉。

却用粪叉一样的大手，给了我一行行歪歪扭扭的诗句。

突然，我想起了著名作家刘震云的一句话来——“我们这个民族聪明人不少，缺少的却是笨人！”

无法定格的油画（外二首）

南山松

是谁碰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西边的天际

点燃视线里那一片火红

像从天边走来一位

没掀盖头的新娘

蒙着盖头都能感觉到

那熟悉的气息

烹出锅碗瓢盆的日子

这人间的烟火

胜过鹊桥上的悲喜

尤其 这耀眼的天际

点亮你眼眸里的神奇

那黄色的火苗

夹在层层叠叠之中

它们的背后像夜晚的海面

滚动着凹凸的颜色

生活多像无法定格的油画

在余晖里

展开一幅滚烫的画轴

在轮回里重生

如果我是一棵树

每一次落叶我都会疼

落下的不肯离去

对视着秋的别情

即使被风裹挟

仍有心事重重

懂你的不舍

有人读出轻盈

你在跌跌撞撞中飘零

积雪给了你一个冰冷的怀抱

没有挣脱

因为你在寂静里聆听

等着那个温暖的春

在轮回里重生

你是我最美的遇见

我曾去天边寻找

问过叽叽喳喳飞过的鸟

我曾在海岸上寻找

也问过拍打在礁石上的浪潮

我曾问过春天的风

秋日的草

还有我在佛前

双手合十的祈祷

我怕错过了期许

在寻找中变老

我在时光飞驰的车窗前

仔细的扫描

我和你相遇在幽静的小桥

你带来了无法言表的美妙

带来了让春风都嫉妒的笑

我不知所措的伸出右手

你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一抱

抱醉了夕阳为你脸红心跳

抱醉了我为你缆索海岸

一起听涛

抱醉了我为你温茶煮饭喜在眉梢

这一抱

抱得我们畅游诗海任平美仄俏

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太少

常在你必经的路旁回眸

担心你看错了命运路标

我还是坚信

注定的情意虽然迟到

但幸福的感觉一点都不会少

这是最美的遇见

遇见你是我今生的骄傲

葛凤霞的诗词

葛凤霞

春讯

昨日到西园，去年芍药前。

拨开枯碎叶，根露小芽尖。

心雨

细雨落眉头，淋湿点点愁。

虽然刚入夏，心已早成秋。

登步云山

极目天阶外，名家仙迹存。

芳兰出径密，秀木掩山深。

尘世千番景，桃源一处春。

滕王风送愿，平步上青云。

登轿顶山

秋登轿顶山，返朴自其然。

远眺村庄小，近听鸟语欢。

霜描群岭艳，寒醉万峰斑。

邀月题诗落，撷云赏大千。

暮归

日暮返程行色匆，貂裘紧裹御寒风。

不闻头上归鸦叫，只有沙沙踏雪声。

溪流

香泉碧井起天根，寄恨托愁昼夜奔。

伴雨随风追日月，和江汇海洗乾坤。

感悟

浩瀚乾坤正气含，顺时应季得周全。

潮来潮去皆循序，溢满盈亏守自然。

世事千般存道法，苍生万物有灵玄。

心怀感念春光驻，良善诚真天地宽。

时尚女

气质如兰艳若霞，豪情素手展芳华。

飞诗舞翰千秋韵，驻水凝山百尺崖。

茶醉红颜何用酒，墨香四季白须花。

英姿锦袖增国色，知性高端女儿家。

渔家傲·镁都小镇

四季如诗花锦簇，青峰峻岭参天树。遗迹传说追远古，人羡慕，名贤志士无其数。

小镇繁华财九路，互帮互敬邻和睦。厚道民风纯正朴，资源富，安居创业绝佳处。

卜算子·秋

碧水映斜阳，万道金光灿。山掩葱茏树染红，五彩斑斓艳。

寒月瘦如弓，夜宿南飞雁。霜似轻沙露似珠，尽把秋妆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