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趣事

2021年02月02日

梁文科

黄鼠狼学名黄鼬,北方人多叫黄鼠狼。与很多鼬科动物一样,它们体内具有臭腺,可以排出臭气,在遇到威胁时,起到麻痹敌人的作用。民间谚语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也有人觉得黄鼠狼邪性。可我小时候,就亲身经历过黄鼠狼与人与鸡和平相处的事情。

伪满末期,日本人实行严格的《各物管制法》,规定:日本人吃大米,欧洲人吃白面,韩国人吃小米,伪满洲人只能吃高粱米,不足部分以橡子面补充。如果发现中国人吃大米,即以经济犯论处,轻者进监狱,重则枪毙!

我那时才5岁,在营口实在难熬,奶奶就带着我和姐姐回老家谋生。老家是山东省蓬莱县城东宿驾埠村,叫宿驾埠,是因1500年前唐明皇李世民东征高句丽渡海前,在这儿住过宿。

黄鼠狼通人性

这是一处20多年前爷爷闯关东,在营口绸缎庄盖昌盛当伙计时挣的钱盖的新房,未完工即被电报催回,后来买卖黄了。新盖的院套,一闲就是十几年。从此,这里成了黄鼠狼的窝。一共有三窝:正房西房一窝,厢房苞米棒子垛一窝,院内西墙边上麦草垛一窝儿。

我一进院儿,就见到处是五颜六色的鸡毛。后来才知道,是黄鼠狼吃鸡剩下的毛。我拣了一把,被奶奶给劝下扔了,说是不干净。

傍晚,奶奶就站在院子里说话了:“老黄家,我是这里的主人。今天我回来了,也不撵你们,但我有一条规定,你们必须遵守:不许在家偷鸡吃,也不准偷村子里的鸡吃,要不我把你们都赶走!”

听着奶奶的话,我和姐姐满身起鸡皮疙瘩。跟黄鼠狼说话,它们听得懂吗?后来奶奶一连七八天晚间都叨咕这些,我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一天,我起来得很早,听见奶奶在院子里小声说话,我坐在门槛上看。奶奶坐在院内大石板上,正在喂3只小黄鼠狼吃饭,小黄鼠狼边吃边小声叫唤着,远处站着两只大黄鼠狼在看着我。我明白了,原来奶奶在和黄鼠狼套近乎。

后来我发现,每到晚间睡前,奶奶总在院内石板上放上一碗吃剩的饭菜,是喂黄鼠狼的。奶奶告诉我,黄鼠狼真的听话,不去村里偷鸡了。这些剩饭给它们当晚餐,也算是奶奶尽一份心了。我们没住之前,院内夜晚总是唧唧嘎嘎的叫,听起来瘆人。我们住下后,这里就太平了。后来,一些小孩儿也到我家和我玩耍了。

黄鼠狼与鸡和平相处

我们刚到老家的那年春天,奶奶买了4只小鸡。当晚,奶奶在院子里说:“老黄家听着,我买了四只小鸡放在院里,你们不准吃它。我把话说在前头,记住了!”

第二天,小鸡在院里随便玩儿,黄鼠狼也不招惹它们。

1946至1947年前,国共两军在县城以外“拉锯”,我们村是争夺的焦点。白天,国民党进村乱转,鸡飞狗跳;晚上,共产党军队驻扎,秋毫无犯。鸡是国民党兵必抢吃的家禽。几经抢劫,村里只剩下奶奶家的1只五爪鸡、还有我们家的两只鸡了。我们家的两只鸡被藏在帽盒子里,奶奶在院内麦草垛里掏了个洞,把五爪鸡放在黄鼠狼窝边,说了几句话,让它帮忙看着鸡,结果真就躲过了几次洗劫。

黄鼠狼斗蛇

一天上午10点多钟,院内的鸡突然惨叫不止。我一看,石头垛边,一只大黄鼠狼和一条白蛇在较劲。蛇在“呼呼”叫着,大黄鼠狼也“嗷嗷”叫着。这是一条一米多长的白蛇,有时立起身子有半米多高,大黄鼠狼围着它打转。我在旁边看着,它们都不介意。这样相持了十多分钟,突然,从麦草垛里蹿出一只小黄鼠狼参加战斗。蛇不立身子了,想跑,只见大黄鼠狼蹿上去,一口咬住了蛇的头部,小黄鼠狼咬了蛇的尾巴,几番撕扭,蛇死了。大黄鼠狼往窝里拖,小黄鼠狼也想分一些,大黄鼠狼不让,径自叼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一窝的野生动物,是不会分享食物的。

我们家怎么会进来蛇呢?原来,院内墙上有一窝家雀。几天前,我去用手掏,因为眼儿小,手掏不进去,把窝边的雄黄给蹭掉了,这才引来了蛇。

奶奶让黄鼠狼听话

村里有一户展姓老两口,老展头专门靠打黄鼠狼卖皮维持生计,是全县有名的打黄鼠狼专业户。时价,大皮1.2元一只,小皮0.8元一只。解放初期,在当时农村,一人月收入5元钱就是富裕户。老展头几次要到我家院子里下夹子打黄鼠狼,奶奶不同意,他后来又找到村支书、村长。村干部碍于面子,一起找到奶奶,说:“你就让他下一次吧。”

一个雪后的夜晚,老展头带着七八个褡裢、夹子、地笼子等,到我家院子里埋下了。搭板单扣上挂了一条鸡腿,夹子上插了一只烧丸子,地笼子里夹有一只鸡头……

老展头走后,奶奶叫上我和姐姐,在院子里说话了:“老黄家都听着,今晚别馋,谁吃了谁就没命了。熬过今晚,明天我给你们买好吃的,听着了吗?”

第二天一早,老展头高高兴兴地来了。一看院子里一切如常,黄鼠狼的小脚印都围着各种陷阱转,就是不吃食,气得直骂街。奶奶说:“你骂街行,但不能把我带进去!”

这天晚上,奶奶杀了一只鸡,弄些杂碎放在石板上,让黄鼠狼吃了。

(作者系市地方志办公室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