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涵

提起过年的集体记忆，我想念老家那灶头锅巴饭，想着土锅盖下的细腻柔韧、沾上些许焦味的糍粑，便是沉沉睡去后，梦中也会笑出声来。

锅巴饭，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之所以说锅巴饭是年味儿的独有记忆，是因为锅巴饭足以抚慰一家人一年的辛劳。不管是谁，听到“锅巴”两个字就有了心领神会的满足感，情不自禁地咂吧嘴，回忆起热气腾腾的情景。锅巴饭不仅仅是我们家过年的一种风俗，更是一条记忆纽带。

一口土灶，一条板凳，薪火鲜活，影影绰绰。灶台的火膛很大，可以放进很多木柴，但不能严严实实地堆放，而要像“井”字般搭起来，底下留出空隙，先塞点干枯的松叶，再点火，这样容易点燃柴火。柴火能烧得很旺、很久，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薪火相传。

这份独有记忆，还得益于家人的参与。一顿年夜饭一个人很难完成，必然会有一大家子参与，火候、时长、锅里水的多少，都在每年的磨合中达成了一种最好的默契。最后吃到锅巴饭时，大家相视一笑，那真是记忆中最喜悦的时刻。

锅巴嚼起来脆脆的，有时还会硌牙，然而微妙的是，这种感觉让人十分心安，新的一年似乎都会像嚼锅巴那样有着落了。

除夕夜，一家人会端着盛着锅巴的饭碗，到老家门口的那条大马路上赏夜景。除夕夜的大马路十分空旷，悠长的道路尽头有微微的光亮，和夕阳融为一体，天边渐变之处美得令人窒息。这时候外祖父会举起饭碗，笑着对我们说：“来，‘干’了这一碗人间烟火！”然后伴随着爆竹声，我们大口大口地嚼起锅巴来。

这样的记忆实在珍贵，无论是生活窘迫还是殷实，人们总是贪嘴，就爱那土灶里丝丝缕缕的香气，爱那暖烘烘的锅里出来的食物。煤气灶或电磁炉虽然方便使用，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却总缺少一种味道，可能是没有了烟火的“熏陶”吧。

吃锅巴饭过年的日子，藏了“烟火人间”。每每提起过年，我会下意识地说：“来，‘干’了这一碗人间烟火！”

这是我们一大家子独有的过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