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艺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宋·辛弃疾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年”，而这个“年”却是一种对时代的追寻。“年味儿”不仅具有时代特点，还有着地域特色，就如腊肉之于四川，冰灯之于东北，花灯之于苏杭，每个地方都有着独特的“年味儿”记忆，而我对“年味儿”的记忆要从看打铁花开始。

我学习古典诗词时，读到了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元夕”正是大家熟知的正月十五元宵节，而词中开头所说的那两句则是我所要讲的铁花里的“年味儿”。我的家乡在山西省长治市上党区荫城镇，一个有着“千年铁府，万里荫城”之称的地方。据民间传说，这里曾是三国时期著名的铁器生产基地，曹操官渡之战时使用的铁钩、铁锚都产于此地，因此打铁花的习俗也应运而生。

儿时，过年最想看到的表演便是打铁花，元宵节那天观看的人最多。还没等天黑，乡亲们便来到表演场地，打铁师傅们开始拉风箱，火焰一下子蹿得老高。打铁花所使用的是生铁，而这些生铁往往是从左邻右舍家里收集起来的破铛烂锅。生铁在土炉里被呼呼地灼烧着，拉风箱的人喊起“嘿呦、嘿呦”的号子，铁水在熬锅里“咕噜噜”冒着泡，土炉里的炭火泛着红光，为新年增添了不少“红红火火”的年味儿。眼看铁水已经熬好，打铁人便将铁水倒在特制的木头抛勺里。抛铁水也是一项功夫活，稍不留意便会将周围的树木点燃。打铁人将木勺以45度角向墙壁抛去，刹那间，铁水溅起无数的铁花散落下来，铁花迅速凝结成为一颗颗小黑珠子。有的时候，人们会将铁水抛向干枯的树木，铁水溅起的火花耀眼夺目，光彩熠熠。这样的动作会反复做上好几回，让人们大饱眼福。说实话，打铁花比现在的烟火更有味儿，更接地气。

一连好几年的元宵节都见不到铁花的身影了，打铁人的手艺似乎已尘封。前年，打铁花在我们“铁府”再次兴起了。近几年，地方政府重新将民间传统文化的星火点燃，让民间艺术“活起来”“火起来”。这是国家对民俗文化的保护，也是每一个“铁府”人的守护。人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围在“铁府”郊外，大型打铁花“专用炉”火焰冲天，打铁人闪亮登场，他们穿着特制的“防火服”，娴熟地操作起来，在姹紫嫣红的灯光效果下，一场铁花盛宴呈现在人们的眼前。铁花如漫天雪花，光彩照人；如奔泻之瀑，张扬无羁。这场铁花盛宴告诉我们，传统民俗并没有消亡。

真心感谢我们每一位呵护民俗文化的手艺人，也希望这样的民间技艺能一直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