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我想起了牛

2021年03月01日

张 冰

今年是牛年,便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桩事儿。

那年刚开春,某村的孙老汉正给家养的耕牛添加饲料,老黄牛低头吃着,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黄牛惊吓得猛一抬头,右角正刺进了孙老汉喉咙里,家人及时把孙老汉送进医院,经抢救无效,孙老汉就这样被他饲养的老黄牛夺去生命。

家里人在院子中央搭个灵堂,亲属与乡邻纷纷过来吊唁。儿女们哭着,老黄牛也不停地掉眼泪。从此,这头牛不吃、也不喝,一个劲儿地叫着。

孙老汉出殡的那天,家里空荡荡的,老黄牛将右角插进牛槽子与立柱中间的空隙里,猛一使劲,牛角与头骨连接处掰开了,血哗哗地从头部流了出来……

家里人回来后,老黄牛因流血过多,已经咽气了,牛棚里的血也凝固了。家里人看见这凄凉的场面,已哭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在我的印象里,牛是最有感情的动物之一。据考证,牛与人类有着数千年的历史渊源。可以这样说,没有牛的贡献,就没有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没有牛的精神,就没有华夏民族的兴旺与繁荣。

追述远古,先民们与牛就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周易》中称“坤为牛”。即牛是负载生养万物的大地,也就是“坤卦”的象征物,有“坤像地任重而顺,故为牛也”之说。从这里可以看到,牛的资格与天是同位的。春秋时的《礼记》上说:“诸侯无敌不杀牛”。说明牛在春秋时的地位是很高的。

那么,古代什么时候可以动牛呢?据史料记载:只有在国家出现危机、外敌入侵的时候。这时,先人才能割牛的耳朵取点儿血,每个人尝一点牲血,由主盟人手执盛牛耳的珠盘,称之为“执牛耳”,也叫“诸侯歃血为盟”,同舟共济,共渡难关。这只是伤害牛的一点儿皮毛而已。

到过西陵峡的人都知道,峡南面有一座山,叫黄牛山。据当地的人讲,在远古大禹治水的时候,就有一头神牛协助抵通了三峡。治理三峡以后,这头黄牛就化作一座山,就是现在的黄牛山。

这虽然是一段神话,但在我们的先民告别“刀耕火种”进入文明社会的过程中,牛的的确确是助了一臂之力的。因此,人们把牛尊称为“仁畜”,誉为“神牛”。

从人类智能开发初期,对牛就有其特殊的感情:如新石器时期陶牛首;商代的钢牛觥;西周的铜牛尊;战国时的铜牛牺簋;汉代的陶牛、木牛、鎏金铜牛;唐代的彩陶牛等等,都显现出高超的艺术,也说明古人对牛的爱戴和尊敬。

陕西远古的岩画是至今发现最古远的牛画了,其线条稚拙,却透出刚劲之气;龙山文化的陶质牛头,刻画得简练,却神气活现;唐代韩滉的《五牛图》,可谓是牛画的精品之作。五头牛姿态各异,用笔厚朴舒缓,设色恬淡怡然,活力跃然在纸上。还有民间的《春牛图》,画出了春牛耕耘的情景,引人入胜,爱不释手。

现代画家徐悲鸿虽然以画马见长,但他所素描的牛也颇为精彩。他的《双牛》《儿童和牛》等廖廖几笔,都十分传神。著名画家李可染对牛更有感情。他说:“吾崇其性,爱其形,故屡不厌写之。”他不仅画牛,还把自己的画室取名为“师牛堂”,并在他的牛画上写道:“给予人者多,取与人者寡,其为牛乎!”

牛也被历代文学家、诗人所喜爱。唐代诗人李峤的五律《牛》:“齐歌初入相,燕阵早横功。欲向桃林下,先过梓树下。在吴频喘月,奔梦屡惊风。不用五丁士,如何九折通。”以及陆龟蒙的《五歌·放牛》、许国师的《咏牛应制》;宋代黄庭坚的《画牧牛赞》、李纲的《病牛》、陆游的《饮牛歌》;元代王哲的《喻牛子》、宋无的《老牛》;清代陆师的《骑牛歌》等等,都把牛的精神、品格描绘得有声有色,令后人敬赏。

最让我感动落泪的是南宋宰相李纲的《病牛》诗。诗中写道:“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愿众生皆得饱,不辞赢病卧残阳。”道出了“牛”的所有精神和愿望,也以病牛为依托,寄情明志,那就是虽然筋疲力尽,还想为众人的温饱再耕些田,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啊!

还有近现代大文学家鲁迅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儒子牛”;臧克家的“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这些诗句歌颂了牛,也歌颂了像牛一样的人。

在我的心里,牛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埋头苦干、任劳任怨、默默奉献的代名词。任何时代,勤劳、敬业、奉献都是永恒的价值追求,也是事业成功、社会和谐之根本。今天,面对国际国内许多新的形势,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更需以改革创新的时代精神鞭策我们与时俱进,以新时代的“老黄牛精神”耕耘着中华民族的梦想之地。

写到这儿,回过头来想一想,那头老黄牛一抬头将主人刺死了,是无意的。然而,它给老汉一家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也是十分痛心的。它情愿地陪着孙老汉去了。

我想,牛是有思维、有灵性的,它比任何动物都纯厚、忠诚。我们人类不应该向牛学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