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3月26日
考古人员利用特制的升降设施在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现场4号“祭祀坑”内作业
5号“祭祀坑”出土的残缺的金面具
此次发现的青铜器
“青铜神树”1986年从三星堆2号“祭祀坑”出土
3号“祭祀坑”内拍摄的具有人类形象特征的青铜器
3号“祭祀坑”出土的大型青铜器局部
“戴金面罩青铜人头像”1986年从三星堆2号“祭祀坑”出土
3月20日,“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工作进展会在成都召开,通报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重要考古成果——新发现6座“祭祀坑”,已出土500余件重要文物。
“沉睡三千年,一醒惊天下。”三星堆发掘始于20世纪30年代。1986年,三星堆发掘两个“祭祀坑”,青铜神树、大立人、纵目大面具以及大玉璋、象牙等珍贵文物,一举震惊天下。35年后,三星堆新发现6座“祭祀坑”,目前已发掘至器物层。金面具残片、眼部有彩绘铜头像、青铜神树等重要文物,再次惊艳世界。
专家表示,三星堆遗址“祭祀坑”的新发现,将进一步丰富和深化对三星堆遗址、三星堆文化的认识,为更加全面认识三星堆文化与周边地区的文化,特别是与中原地区、江汉平原地区文化的历史关系,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历史进程研究提供了实物资料。
三星堆到底是哪“三堆”?为何神秘?
堆,在四川人的口语中,有人工垒建的意思,三星堆可以理解为人工垒建的三座土台。这三个黄土堆,位于东经104.2度,北纬31度上。它的东北方,有一道形似弯月台地,三个土堆和月亮湾台地隔着马牧河相望。于是,当地人就给这个景观起了“三星伴月”的雅称。据介绍,三星堆所在的三个土堆呈直线排列,像一条线上的三颗金星,据推测,这里原本是条状的城墙,很可能是晚期人类活动挖开了两个缺口,形成三个孤堆。据报道,三星堆的考古发掘,不论出土了多么精美的青铜器、金器、玉器,都没有发现文字的记载。所以大家仅仅能够从《蜀王本纪》、《华阳国志》等找到一些零星而且充满神话色彩的记载。所以三星堆也就由此显得非常的神秘。
“祭祀坑”再现罕见文物
“2020年10月至今,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1986年发掘的一号坑和二号坑的区域开展考古勘探与发掘,基本明确了三星堆遗址祭祀区的空间格局。”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雷雨说。
考古工作者对三星堆的勘探研究从未停止,过去30多年间陆续发现三星堆古城、月亮湾小城、仓包包小城、青关山大型建筑基址、仁胜村墓地等重要遗迹,不断明确三星堆遗址分布范围、结构布局,但始终未发现新的“祭祀坑”。
在2019年,四川省委宣传部组织实施“古蜀文明保护传承工程”,将三星堆遗址的考古工作作为重点;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编制《三星堆遗址考古工作三年行动计划(2019—2022)》,直接推动了三星堆祭祀区考古发掘工作的展开。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国内33家单位对三星堆一、二号“祭祀坑”所在区域进行考古勘探与发掘。勘探时,考古人员发现一个大口尊,为新的勘探提供了重要线索。很快,6个“祭祀坑”陆续被发现。雷雨说,原来是参观用的展示平台刚好把8个坑完全遮盖住了,“所以不管你怎么做工作,就是找不着”。
“新发现的6个‘祭祀坑’与之前的两个相比,坑型都为长方形,基本形制与朝向一致,出土文物种类相似。”三星堆第一、二号“祭祀坑”发掘者、四川文物考古研究院原副院长陈显丹说,新发现的“祭祀坑”中出现了很多新器形,同时,“祭祀坑”大小不同,深浅不一,坑内的文物各有侧重,有的坑象牙多一些,有的坑大件青铜器较多。3号坑出土的方形铜尊纹饰精美,保存得十分完好。专家指出,这件青铜方尊在三星堆遗址是前所未见的,在同时期整个南方地区都十分罕见。5号坑出土的金面具含金量为85%左右,银含量在13%到14%左右,面具的表面抛光做得较好,但相比之下非常“厚重”,根据目前所发现的半张面具推测,这件黄金面具完整的重量超过500克,是已发现的同时期最大的黄金面具、最重的金器。专家初步判断这些有规律的金片和玉器与黄金面具形成缀合,推测为古蜀国王举行盛大祭祀仪式时使用。
有意思的是,金面具的右侧耳朵有一个圆形的耳孔。这一现象在原来发掘的三星堆青铜面具中也有展现。专家推测,古蜀人应该是有穿耳孔的习惯。
此次发掘出土了一些小件象牙制品,有的饰品表面刻有精美的云雷纹;高60多厘米的大口尊,肩部饰兽首、鸟首,超过了一、二号祭祀坑出土的同类器物。
多学科融合考古,发现丝绸遗迹
在三星堆遗址考古现场,近2000平方米的大棚覆盖了整个发掘区域。6个祭祀坑按分布被“装入”4个窗明几净的钢架玻璃工作舱。所有工作人员均着防护服进入,在悬挂可升降的工作台上开展工作,身体都不接触坑内地面。
“工作舱恒温恒湿的环境,为出土文物提供了最佳保护环境。”据介绍,此次三星堆发掘开创全国先河,为发掘坑修建了考古工作舱,在保护文物的同时,也提供最佳工作环境。每个舱内安装了8台400万星光级网络摄像机、1台工业全景相机,专门用于考古工程的全程记录,实现实时传输到现场应急会议室,通过专家会诊系统实现远程文物会诊功能。
“与30多年前一、二号祭祀坑的抢救性发掘不同,本次发掘我们做了充分的前期准备。”此次发掘,考古工作者充分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建设考古发掘舱、集成发掘平台、多功能发掘操作系统,在多学科、多机构的专业团队支撑下,构成了传统考古、实验室考古、科技考古、文物保护深度融合的工作模式,实现了考古发掘、系统科学研究与现场及时有效的保护相结合,确保了考古工作高质量与高水平。
这些有机实验室、无机实验室、应急分析实验室、文保工作室、考古工作室、微痕应急保护实验室等就在现场,可确保及时开展对有机物的保护与提取,丝绸、漆器、竹木器以及有可能存在于器物上的文字等,都将避免出土后长时间暴露而遭到破坏。
“多学科融合、多团队合作也是一大特点,在此次发掘工作中,共有30多家单位参与其中,不同单位的多学科研究人员不仅参与考古发掘,还参与多学科研究方案的设定、样品的采集等,避免出现考古发掘和多学科研究两张皮的不利局面。”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长冉宏林说。
在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蜀道难》里边有“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的记载。传说古蜀国有5个王朝,分别是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因为三星堆出土文物有鱼、鸟的造型和纹饰,很多专家推测三星堆遗址就是鱼凫王朝的国都。作为多学科融合、多团队合作的内容之一,中国丝绸博物馆研究员周旸也参与到了考古发掘之中。据她介绍,在祭祀坑土样中发现了蚕丝蛋白的成分。在坑内黑色灰烬中,考古人员还提取到了肉眼不可见的丝绸制品残留物。这是非常重要的发现,在此前的三星堆考古中从未出现。“蚕即天虫,沟通天地,启迪生死。”周旸说,蚕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其生长发育涉及卵、幼虫、蛹、成虫等阶段,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于生死的态度。另一方面,说明古蜀是中国古代丝绸的重要起源地之一,有丝绸生产,为西南丝路提供了新的考古实证。
目前,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北京大学对三星堆6个坑的73份炭屑样品使用碳14年代检测方法进行了分析,对年代分布区间进行了初步判定:其中4号坑年代最有可能是在公元前1017年,距今约3200年至3000年,年代区间属于商代晚期。
三星堆“祭祀区”考古发掘专家咨询组组长、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王巍认为,国内多单位、多学科参与三星堆祭祀区发掘研究工作,堪称一流的考古发掘大棚、工作舱、实验室设施,是努力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考古学的探索与实践,构建起考古发掘现场预防性保护的新模式,具有引领、示范作用,为下一步科学发掘,取得重要成果打下了坚实基础。
让三星堆文化“飞入寻常百姓家”
20日下午,一件青铜尊被3D打印制成的硅胶保护套严密包裹后,成功起吊,送入实验室进行清理和修复处理。随着一件件文物的出土、修复,三星堆博物馆也将很快“上新”。
这次考古发掘后,金面具、青铜大面具、青铜神树、象牙等大量重要出土文物的修复,将解答许多过去的疑问。近期,三星堆博物馆建立开放了一个文物修复展示馆,推动文物修复与展示相结合。游客来到三星堆博物馆,可以看到三星堆出土文物修复上新的过程。“这是国内博物馆里的一个创新。”三星堆博物馆常务副馆长朱家可说。
“以前发掘了两个坑的文物,我们就建造了两个展示馆,这次文物上新,需要有一个更好的展示空间,让文物有尊严地‘活’起来。”朱家可介绍,三星堆正在筹建博物馆新馆。
“建设好国家文物保护利用示范区也是我们的重点工作之一。”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宋新潮表示,2019年12月,国家文物局与四川省人民政府签署合作协议,支持四川依托三星堆遗址创建国家文物保护利用示范区。国家文物局将依托此次考古发掘成果,指导四川省文物局、地方人民政府做好三星堆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和出土文物保护、展示和研究工作,发挥文化遗产保护在促进地方经济、社会、文化建设中的独特作用。此外,国家文物局还将助力当地加强博物馆建设,通过高品质的博物馆展览加深公众对三星堆文化的了解,让三星堆文化所承载的重要意义更好地“飞入寻常百姓家”。
三星堆神秘面纱的一角刚刚揭开
“祭祀坑”让三星堆“名扬天下”,然而,对于三星堆这样的大遗址来说,神秘面纱刚刚揭开一角。
据了解,三星堆“祭祀坑”出土了大量重要文物,保存完整的东、西、南城墙和月亮湾内城墙,但目前已发掘的面积只占遗址总面积的2%左右。这么多工艺高超的艺术品是在哪儿制作的?原材料从哪儿获得?是用模具制作还是纯手工打造?目前为止,三星堆还没有发现手工业作坊区,考古工作者认为这是下一步工作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王巍说:“世界青铜文明中,三星堆无疑非常耀眼,但还有大量考古工作要做,宫殿区、祭祀区乃至王陵都应积极去探索。”
专家们认为,目前对于三星堆的了解还比较片面,只知道三星堆城址的一个分布情况、营建过程。通过这次对三星堆祭祀区的发掘,又有了对祭祀活动的初步了解,其他方面还期待考古工作者进一步为公众“解密”。
本报综合《光明日报》《北京日报》 新华网 央视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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