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3月30日
樵夫 作品
春天每年都会回来
时间已经不再,万物再一次弹响
乐器,有几个音符已被动过
风声越过树梢,红毛柳开始变红
水声穿过冰层,潺潺流水像时间流过
时间不在春天的轮回里
每一次春天的回归,都是对时间的告别
就像人生依旧,而青春已走远
那个曾经弹吉他的少年
再也无心站在春天的河岸边
听万物的合奏
罗兴坤 作品
时光柔软,雨水明亮
被春风抽走骨刺和灰烬的万物
有圆润的笛空,和弹性的丝弦
透明的琴心,细小的钨丝在闪亮震颤
在春天,春风有许多娴熟的指法和口型
——吹拉拨弹,抚动敲打
每一个动词都是一次爱抚
在春光里渐次响起的曲子里
山河转身,敲动旧时光的编钟
南来的飞燕,在旧巢修复新谱
在一条条嗡嗡响的电线上被依次排列
人间慈爱,是时光里动听的旋律
我被捧在春风里,仿佛也是一件新修复的乐器
当暖阳照过,整齐的肋骨舒展
黑白相间的琴键,细碎的爱被重新梳理伴奏
一曲高山流水,我忘了时光的老,和生命的疼
隐藏在内心的伤疤,早已被春风
吹成一只光滑清亮的哨埙
而在不远的山寺,溪水弹奏了顽石
小和尚敲响木鱼
这些春天动人的乐器,使我内心的戒疤
开出桃花,一颗清静寡欲之心在还俗
墨痕 作品 这声音,被
春天一再确认
它悄悄成为草木指尖滴下的文字
它反复催促,在暗香
在一只羊领着一群羊前行的蹄印里
找到一棵草,一片草原的诞生地
通常,这乐谱是不存在的
在北方,只有泥土慢慢消解
甲虫,从深层次的土壤悄悄爬上返青的草
你才能在久违的韵律中慢慢卸下沉重
并从中听到一种爆破正在深压的雪层下
架起一具竖琴
而在南方,这声音早已在稻浪上弹拨,延伸
它已先于你听到并演奏出高于你接近爱最初的部分
在七个笛孔中吹出你一直在生命的交替中
所遗失的空缺
所以,我一遍遍练习
并把这器乐高低交错的音阶理解为
春天为恨脱胎的一个瞬间
罗秋红 作品
春天是一种明亮的乐器
总是替万物叫醒沉睡的河流
灵巧的手指挑拣着魔法
借蜜蜂“嗡嗡嗡”的声音
把雨丝弹奏成会跳舞的五线谱
把柳树长长的辫子,作为
风哥哥的腰带,春光中
“起舞弄清影”
这时候,小燕子也飞出来
对着它们喊:“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而远处堤岸上
飘飞的风筝,也追着
明亮的乐器喊:“春暖花开,阳光酒满你窗台”
英伦 作品
一个身背乐器的少年朝我们走来
吉他或大提琴,黑管或萨克斯
无论哪种,都高过他的头颅
他演奏的调门比北风低,比南风高
有时如黄鹂尖细,有时比牛犊还粗
隐约中我还看到
他绿草般的胡须埋伏在积雪之下
肯定有过偷试父亲剃须刀的冲动——
堆在根部的荷尔蒙如沤熟的肥料
露出迫不及待挥发的迹象
可他毕竟年少,还不到一不顺心
就大发脾气摔琴而去的年龄
我们不应该苛求
他能按照农历规定的音符,以及
日历上标定的某个节拍,把一首原版的季节
演绎得那么完美
甚至他的手脚比前一天还凉,有些僵硬
一使性子就来场倒春寒
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把奏响的第一首曲子
献给那个莅临初潮的少女——
一树初绽的红梅,含一口暗香之气
能避血光之灾,防遇人不淑
春天是一件明亮的乐器
一个变声期的少年背着它
正朝我们走来
唐月 作品
从三更流着泪入睡
到凌晨笑醒来
不过一个梦的长度,就像
我与你的距离
猫叫一声,缩短一寸
有时我想:假如沿着地平线
昼夜对折一下
我们俩会不会重合成
一个人?春天
你这件明亮的乐器
会不会吻响我
缄默已久的嘴唇
我们的四肢会不会因交叠为黄昏
一棵结满鸟鸣的合欢树
而战栗不已
何海波 作品
端坐阳光一角,我怀里
有无限可能延伸的五线谱
有高高低低起伏的音阶
有看似安静,却跳跃不止的音符
有长调和短调像雷滚过云层滚过体内
就算找到笛孔
就算找到唢呐
或者其它我叫不出名的乐器
也不能把她完全吹出来
除非,能找到春天
春天是一件明亮的乐器
清澈、婉转,自带穿透力
足够穿透我所见的人间
只有它,才能把我的山河吹得桃红柳绿
也只有它,才能
把我深藏于泥土里的青蛙和蛇
逐一吹醒……
董贺 作品
岑寂的事物,终伏于耕牛的蹄印
坚硬的壳,需要音符的浸润与催开
在园中,雀哨变得明亮,有蝶自远方来
恰似苏菲玛索,轻移着莲步
隐者现身,同寒冷和荒芜决裂
无数双稚嫩的小手,伸向高处
而高处又多么拥挤
只是演奏的人,始终面色红润
和往常一样,任柳絮和梨花的雪
慢慢地,落满人间
水子 作品
这时雾更大了
油菜花踩着摇荡的风音,与几座山脚一起被轻轻抬起
秘密的蓓蕾,只为一个人现身
在生活里走了很远的路
又在鹅黄的花丛中抽身离去
她仿佛来自呼伦诺尔湖畔,与诗人自己的孤独相遇
那些曾经消失的,正倾尽全力赶回来
其实我是在家乡,在白雪漫无边际的北方平原
默默喜欢着她这张图片的朦胧和盎然
我捧起现实世界的雪,无论抛洒向哪个方向
都是一架古琴,在一个鲜活的词语里
制造微澜——
雪打在什么上,什么才是春天的幻影
厉雄(西班牙)作品
快两年了。寄居在一场哑默剧里
独自吹拉弹唱
唱念做打,独自演绎生旦净末丑
一次又一次
触摸生命的咽喉
日子左右摇摆,无法确认
黑色的眼睛
看见的是白色的光,还是黑暗
或者像烟花一样,怒放那些光茫
或者是生命
接受一阵阵雷鸣般的力量
春风的休止符
便刨出泥土中被解开的灵魂
春天是一件明亮的乐器
朴实无华
让气若游丝的紫薇花挺起胸膛
让形形色色的陌生
回到最初的模样
云冉冉 作品
雨点从琴弦上跳下来,找到进入的路径
从泥土和枝丫里拽出芽的嫩手
我醒来的时候,它们正在眼睑上嬉戏
流水和鸟雀献上一曲《渔樵问答》
我的双耳敏感而伶俐
只一声就听出风才是真正的演奏者
仿佛一夜之间,一种节奏
万物都睁开了眼眸,忽闪着
刚从黑暗走出的我,一时无法适应辽阔的
明媚和炫目,好在去年点的《梅花三弄》
已排列下个曲目。这提示我
暗与明之间,需要过渡
我本想裁一截清亮寄给你,可它们不愿张扬
寒苦的经历,只好送一盒琴音聊表慰藉
余佃春 作品
一大片金灿灿的声音
滑下梯田
擦过密蜂的翅膀
扎进
小溪哗啦啦的心事
一群山鱤和白条
贴着水面
练习
急转身
一对大白鹅
优雅的伸颈、拍翅
唱
鹅——
桃花红了腮,李花白了头
春天,还需要一头牛
在岸边,吃草,听琴
余修霞 作品
没人听见过我的春天
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它
这乐器时而漆黑,时而明亮
像小锤子,有轻重
一下一下在心口敲打
尤其,那块微微刺痛的胸骨
你曾经倾听过的地方
现在流淌悲伤,无休无止
没有指挥,它为谁演奏
是什么在指示它时暗时亮
因为色调,我几乎认为
爱情就是如此产生直至消亡
谁在我的心上做了手脚
我怀疑结局,超过怀疑本身
那淹没我指挥我的乐器
反复暗示过春天多变的虚实
明亮,脆弱,一旦跃出栅栏
我嘴唇,两片停泊的红帆
将一再抛锚,而手指
十个白皙的琴键,从此无声无息
袁沭淮 作品
采回小小红梅,插入花瓶
长长柳枝悬挂房间
打开窗户,让风儿进来
和爱人的呢喃一起回荡
憋了一冬的人们
拽着高飞的风筝,拉低了天空
沉寂一个世纪的公园
又轰鸣广场舞的大合唱
甚至,有女孩穿越季节
早早露出长腿的线条
明天,我要穿上春天的装束
去田野徜徉,倾听
春雷弹响新春明亮的乐器
张平美 作品
我将自我置于其中
反复聆听,并一点一点记下
它演奏的方法
用一首好听的音乐
练习它
我想把它送给
一个梳马尾辫的小女孩
她喜欢一个人
站在银色的月光下面
轻声哭泣
我想让她练习遗忘
与欢笑
就像我练习这首音乐时这样
把什么都忘掉
我想她听完这首好听的音乐
能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