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枝利 散文作品

故乡的小河

2023年12月05日

插图:夏立新

在美丽的辽东半岛东部,千山山脉的南端,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山——步云山。步云山海拔1130余米,被称为“辽南第一峰”。其山山势险峻,层峦叠嶂,怪石嶙峋,气势磅礴。步云山以它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辽东半岛的一颗“明星”,吸引着世人的目光。就在步云山北面的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小山村。其村四面环山,中间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自北向南于村中穿流而过。这就是我故乡的小河。

这条无名河宛如晶莹的玉带,自北向南飘然而过。因受地理环境影响,河面时而宽,时而窄;河水时而深,时而浅;水流时而急,时而缓。她一路欢歌,奔流不息,以其纯净的水质,不竭的源泉,养育着两岸百姓。

我从记事之日起,就与小河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与她朝夕相处的20余年中(尤其是童年),她给了我欢乐和成年后的人生启迪。

说到小河,应从春天说起。

春天,随着气温慢慢回升,封冻了一个冬天的小河开始融化,人们也从漫长的冬季走向充满生机、充满希望的春季。这个时候,对我和伙伴们来说,最有趣的便是去小河里抓鱼了。据村里的长者说,这时的鱼,刚经过漫长冬季的冰下生活,行动尚不自如,大都喜欢躲在河中的石头下面,很容易被抓到。再说,开河的鱼,体肥味美,叫人垂涎。于是,每逢天气好时,我便会约上几个小伙伴,扛着榔头(可以抓鱼的器具),拎着小篓子,来到河边,抡起榔头,向河里的石头砸去(我们称之为震鱼)。这时,若石下有鱼,鱼便会在猛烈的震动下被震死,然后漂出水面。假如运气好的话,伙伴们每次可弄到十几条或几十条鱼,但对我来说,能弄到十条、八条的就算是十分幸运了,因为我身体弱小,体力较差。要知道,抡榔头也是需要很大体力的。每当我弄到鱼回到家中后,母亲便炖上一碗鱼酱,我也就可以美餐一顿了。

春季过后,热烈、活泼、欢快的夏季又来了。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河水丰沛。每天刚刚吃过午饭,我和小伙伴就会到河里游泳,小河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我家距小河大约200米的距离,一条小路直通河边。夏日的午间,行走在去小河的路上,火辣辣的太阳高悬于空中,直直地照射在小河宽阔的水面上,远远望去,水面跳动着无数金色的亮点,波光粼粼,十分耀眼,与小河岸边的青山绿树遥相呼应,简直美不胜收。

其实,在小河的上游及下游,各有一处深水区,这才是游泳的最佳去处。大人们因水性好,大多选择水深之处,他们或蛙泳、或仰泳、或潜泳,变着花样地尽情享受水中的欢乐。而我们这些毛孩儿因不大会游泳,则以戏水为主,或在浅水处追逐、或将头埋在水中练憋气,有会几下狗刨的,则用双腿使劲儿地击打水面,溅起水花,“喷”在小伙伴的身上、脸上,由此引起的抗议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每年夏季最热的那些天,即使是晚上,人们有时也会来到河边,享受着河水带来的清凉,那真是超级的享受——一轮圆月挂在深邃的夜空,倒映在清净的河面上,繁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静静地躺在小河边,任河水从身上缓慢淌过,聆听河水流动的声音,这声音与岸边草丛中虫儿们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悦耳的交响乐,那样的和谐、动听……

游泳可持续到深秋,直至河水凉得无法下水我们方才罢休。说句实在话,那时在小河游泳对我们偏远的农村孩子来说,可谓是一种最奢侈的娱乐活动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在那个贫瘠的地方,还有什么能让我们高兴的呢?现在,每当想起这些,我不禁由衷地感谢这条小河,是她哺育我们成长,是她带给我们欢乐!

过了秋季,漫长的冬季便不约而至。那时农村的冬天要比现在的冬天冷,数九寒冬,北风凛冽、大雪纷飞的日子似乎比现在也多得多。几场风雪过后,小河也就封冻起来,而小河光滑的冰面便成了天然的滑冰场,小河也再次成了我们玩耍的大舞台。我们各自做了滑冰车,只要空闲时,几个小伙伴就带上滑冰车,来到冰上开始滑冰。这一玩,几乎就是一个冬季。

滑冰场上最热闹、人最多的时候是每年元宵节的晚上。

在我们那儿,元宵节要吃冰、滚冰。据村里长者说,正月十五这天每个人都要吃点儿冰,据说吃了冰,一年不牙疼。另外,每个人还要在冰上打个滚,打完滚,一年不腰疼。于是,吃完元宵节晚饭,人们便纷纷向小河走去。

这一夜的冰上活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村几乎无人缺席。当然,游戏项目也是五花八门——有的几人一组,坐着一字排开的滑冰车,一声令下,犹如万箭齐发;还有人直接用双脚在冰上滑。他们先是在冰面上来一小段助跑,然后向前一冲,双脚便向前自动滑出。如冰面光滑,助跑得当,一下子便可向前滑出好长一段距离,引起围观者的喝彩;也有人手执鞭子,将精心制作的冰陀螺在冰面上抽打得滴溜溜地转,吸引着围观者;更有意思的是有人怕冰,不敢在冰面上行走,小心翼翼地在冰上挪动着双脚,即使这样,也不时有人摔倒在如镜的冰面上,时常引起哄堂大笑……此时的人们,真是宠辱皆忘,已完全沉醉于欢乐之中。如今想来,真希望还能回到当年,重温一下玩冰的乐趣……

如今,我离开家乡已经50个年头了。再回家乡,那条熟悉、亲切的小河已不复存在。原来,为解决小河下游人们的用水问题,1998年,政府在小河的下游筑坝拦水,修建了一座水库——玉石水库。

2023年清明节,我又一次回到故乡,站在水库岸边,面对宽阔、平静的水面,我陷入了沉思:一条无名的小河,不仅养育了一方百姓,也为我的童年带来了无限的乐趣。我不敢想象,当年假如没有这条小河,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我的童年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有这么多的乐趣吗?而如今,小河,你聚天之甘霖,蓄地之细涓,摇身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水库,以更加宽阔的胸怀,守护着这方水土,造福这方百姓。

故乡的小河,我由衷感谢你给我带来的童年乐趣,当年,我为有你而感到幸福!如今,作为一个远方的游子,我更为曾经有你而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