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3日
天气预报是没有雨的,可下午在给菜浇水的时候,有零星雨点落下。
看着阳台上晒干的枯叶以及辣椒梗和玫瑰花的枝条,我找来剪刀和打火机,剪短后置于铁盆里点燃。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火苗舔着干枝,粗壮的辣椒梗燃烧后变成红彤彤的炭火,在铁盆里,像极了奶奶当年生的火盆。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奶奶,那些寒冷的日子里,我们都是靠着火盆过冬的。
燃烧后的草灰,可以盖韭菜,可以肥菠菜和芫荽等。在老家,也是最古老的“猫砂”。
最初,奶奶养了一只黑猫。奶奶常常在灶台锅上舀水洗锅,我坐在蒲草垫着的方块石头上,把点着的引火柴塞进灶洞的时候,黑猫在灶洞里迅速蹿出,吓我一跳。
好几个夜里,我被奶奶的骂声惊醒后,听到奶奶跟爷爷说,这一窝又被它自己吃掉了!我枕着吃惊又沉沉睡去。后来那只黑猫老死了。
我上小学时,一次上学途中,有户人家的狗下了一窝小狗,我和一帮小伙伴在主人的带领下,去看小狗。小狗萌萌的,可爱至极,主人说,要是你们喜欢,可以抱回家养。我回家征求奶奶的意见,奶奶一顿呵斥:“人都没得吃了,还养狗!”虽然九岁的我连小狗的名字都起好了,但最终也没有赐给它。
过了青黄不接的那段时光,爷爷奶奶把田里的收成,还有我跟二姐的口粮,用竹茓子围起来,形成一个小粮堆,堆在客厅里,因为老鼠实在太多,防不胜防。终于,奶奶逮了一只公鸡换了一只白猫回来。
白猫软软的,我每天放下书包,第一件事就是寻猫,然后,用竹竿绑了线团,逗猫。冬天的夜里,白猫会“呼噜呼噜”地钻进我的被窝。早上二姐掀开我的被子,白猫肯定在我的腿弯里,二姐用右手食指点着我右边脸颊,说:“不要脸哩,不要脸哩,带猫睡觉呢!”那一刻,在她眼里,我好像不是在和猫睡觉,好像抱着个男孩在睡觉。
第二年夏天,两岁的白猫吃了中毒的老鼠,不停地吐着白沫。听说肥皂水能洗胃,我不停地给它喂,最后它还是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再也不理我了。我把它抱到河滩,放在清泉流过的地方,让它看着风景“睡觉”。
后来,我再没养过猫。直到去年,女儿交代我一定要好好地待她养的“猫女儿”。
我每天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猫外孙女”,它叫“秋天”,是只漂亮的美短小公主。我会变着花样给它投喂,有时喂猫粮,有时喂猫条,有时喂猫罐头,有时喂带鱼,有时喂老鸡汤……开始,“秋天”不愿见到我,总是躲在床下最中央的地板上,我只能远观。渐渐的,它会趁我睡觉时,在窗前听鸟鸣,看花开,似乎除我之外,它有它自己的思想和天地。
有一天,“秋天”在院子的铁栏杆上走着猫步,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走到了隔壁人家,然后不见了……我正在为没关窗户而懊恼不已的时候,“秋天”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屋内。
“秋天”的爱比较含蓄、内敛,它会在我和丈夫夜里熟睡的时候,俯在枕头边,如果我们醒来,它就会跳下床去。
夏天里的一天,丈夫喝多了,沉沉的,我拉也拉不动,我由着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宿,“秋天”就在茶几上陪了一夜。
每天晚上,我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丈夫说,“秋天”就在进门的窗台上等着我,直到听到我开门,它就一下跳开。
有时,我很想撸“秋天”几把,但是它远远地跟你保持着距离。我便用网上学来的方法,放一个小猫叫的视频,“秋天”四处观望,随着叫声持续不断,“秋天”便紧张地走到我身边,由着我撸几把,然后它才翘着尾巴离开。
“秋天”发起情来,非常痛苦,我恨不得在小区里逮只野猫回来,以解它的生理痛苦。女儿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说,不行!我不想“秋天”生小猫,会很疼的,等我带它做绝育。我说,“秋天”长得那么好看,那么干净,那么懂事,那么好的基因,就这么不再延续了?
到了我们相处的第七个月,我拖地的时候,清理猫砂盆的时候,“秋天”都会伸着毛茸茸的爪子挠我,我要假装追它,它就在前面跑,等着你追,你要停下来,它再来挠你,像个腼腆的小姑娘。
第九个月时,女儿回家带走了它。从此我们时常视频。在视频里我不停地喊“秋天,秋天,秋宝宝,秋宝宝”,被绝育后的“秋天”,长胖了很多。
很快女儿的一个朋友送过去一只别人弃养的布偶猫,女儿给它治疗好后,春节一并带了回来。它看着很漂亮,品行习惯却远远不及“秋天”。“秋天”更像是一个姐姐,她带着弟弟,传授它不要抓沙发,猫砂别抓得到处都是,半夜别弄出声响。“秋天”是一只有灵性的猫,它能懂人的心思,它的身上有种贵族气息。
猫与人不同,人会有很多情感投入,而猫的情感世界里只有主人。我一直想着再养一只猫,它可以在我的花丛中钻来钻去,可以在我看书发呆的时候,在我身边。我又总是想着再等等吧,说不定“秋天”会再回到我身边。
(原刊于《辽河》202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