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 散文作品

多伦多散记

2025年04月15日

秋冬时节,我旅居加拿大第一大城市多伦多。

多伦多于十八世纪三十年代建市,对这座北美大都市,我想了解的欲望很强。

最先引发我兴趣的是多伦多的别名。许多国际大都市都有雅称或芳名,如花城、玫瑰城、音乐城、水城、雾都等等。而多伦多的别称实属另类:“猪之城”或“公猪之城”。别称因何而来,亦无定论。但比较集中的说法是,当年多伦多附近养猪农户众多,农户经常将猪成群结队从泥泞的街道上赶至码头,运往外地。

多伦多人对“猪城”的名号,既不忌讳,也不提及,有置身事外的自在与宽容。

从养猪之地到国际大都市的蝶变,凸显的是城市发展的轨迹,而我目之所及,更多关注的是日常。

烟与酒

我是资深烟民,也是资深酒友。在国内,我每天抽烟控制在一包以内,抽烟有害健康。朋友都知道,我把衣服、床被烧些大洞小眼的,也是常有之事。我曾戒过两次烟,但终究抵不住烟的诱惑,戒烟还是半途而废。

出国最多允许带两条烟,抽完之后,我就急着寻烟。加拿大与国内一样,一般的商店没有专卖证是不准出售烟的。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规定。私下里,有很多的小商铺,当你说要买烟时,店主会从里屋或者其他角落里拿出烟由你挑,还会不停催促,交易时间不宜过长。

通过朋友介绍,我偶尔也能买到几包中国烟,但杯水车薪,满足不了我的烟瘾,我只好买外国烟抽。

有些事情,想起来也真叫人捉摸不透。多伦多对烟的售卖是有严格规定的,禁烟措施也很多,街头吸烟的人极少,即使在远离居所开阔的地方也无人吸烟。

然而,全球最大的三家烟草公司每年在多伦多的销售量有增无减,烟去了哪里?肯定是烟民买走了。那么,这些烟是在何地被燃吸的?在家里?不会。在单位?也不会。在公共场合?更不会。这简直就像谜一样的存在。

之前,我在欧洲一些国家见到的却与此大相径庭。大型商场内都有吸烟区,一把高脚凳,烟民跷起二郎腿,便有滋有味地吸起来。街头路边遍地烟蒂,烟也不禁售,女性烟民比男性烟民似乎更多。

说到酒,在多伦多属专营,只有标有“LCBO”标志的,才是酒类专卖商店。其他商店一般也有酒类专柜,但只有种类较少的葡萄酒、冰酒、啤酒。

在酒类专卖商店,酒的种类繁多,琳琅满目,但少有白酒,特别是中国产的白酒。我找寻了好几家酒类专卖商店,总算在一家找到了茅台、五粮液、黄鹤楼等几个品牌的中国产白酒,但价格昂贵。在武汉一瓶卖200元人民币的黄鹤楼酒,在这里使用加币换算成人民币,大概得卖1000元出头,我囊中羞涩,只好作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从国内刚来的一位好友将自己带的二锅头给了我两瓶,隔三差五我可以小酌一盅,何其幸福。

解决了烟与酒,其他日常生活必需品差不多都能买到,只是太贵。用当地食材做出的饭菜少了中国味、家乡味。

生与死

写下这个小标题,我有些惶惑,我害怕读者理解有误。我要说的与人生永恒的话题无关,如同茶余饭后人们笑谈生死与趣闻。

既要谈生与死,必须有参照物,我会用多伦多的见闻与国内相比,绝对无品评高下优劣之分。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因袭传承,不同的地域环境,对待生与死,会有不同的选择与方式。这是文化差异,也是民族差异,有差异才会让人感到新奇,有差异才会构成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在国内,大小场合都少不了热闹。结婚娶媳妇、升学中“状元”、乔迁搬新居,乃至小孩满月、周岁,都要呼朋唤友,庆贺一番。主人热心操持,亲朋乐于沾点喜气。即使在平时,也会邀三朋四友,把酒言欢,图的就是热闹。在多伦多,即使是朋友、至亲,抑或父母、儿女也相聚甚少,互不打扰。

有一位从沈阳移民来多伦多的朋友与我交谈时说,来这里后,他被同化了,即使住在不远处的两个女儿家,他与老伴也很少去,只是双休日偶尔过去看看外孙子,求的是心静、安静、清静。

这是说的日常,也就是人在生时,一边喜欢闹热,一边喜欢沉静。

而人死后,则又完全相反。

中国人去世后,一般安葬于远离喧嚣的山林,让故人入土为安,入土为静。除了清明节、春节,或逝者忌日,亲人会去陵园祭扫外,其他时间是忌讳进入公墓或陵园的,怕沾晦气,怕触霉头。

而在多伦多,死者大都葬于主干道的马路旁,任凭车马喧闹,与生时的喜静大相径庭。安大略湖旁的布里姆利路旁,就有成片的公墓群,当地人还很少给故人立碑,放上一束花圈,就表示已下葬。

至于在公墓陵园、火葬场旁买房置地,中国人心里总有过不去的“坎儿”,担心滋生无妄之灾,多有避讳。即使万不得已要在此置房,也会要求降价。

在多伦多,紧挨公墓建有很多公寓楼与独立屋,当地人对此淡然处之,毫无避忌之意。当地一座面积很大的公墓附近的市民,常在墓园中散步、晨练、遛狗。园内既有白发夫妻的身影,也有年轻情侣的笑声,真把公墓当成了花园。

在一家快餐店,我遇见一位从上海来此求学、工作,成了“新移民”的姓沈的小伙子,他就在公墓旁的公寓楼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他说,这边的人对这类事习以为常,从没觉得伴公墓而居有什么不妥。他指着公墓旁的一大块空地告诉我,那里正筹建两幢公寓楼,虽未开建,但已有众多买房者签约预订。

我俩互加微信,我常向他咨询我在多伦多遇到的一些问题,他热情作答,尽力释疑,不厌其烦。

说天气

“进门看脸色,出门观天色”,一句古话中的一进一出,一看一观,虽不能算测天识人的圭臬,但可算做生活常识。

在国内,一般情况下,不管我外出公干,出差旅游,还是上班,我都特别关注天气情况,以便做好应对准备。

在多伦多,我对天气状况也是非常关心的,短期的、长期的天气预报,我都会及时了解。

下面是我记载的12月19日的多伦多天气:

昨夜,像前几天一样,一直下雪。

8:00,起床后,还在飘雪,雪花落地后大多变成了小的冰粒,屋顶无太多积雪,路面也无太多积雪,铲雪车会间隔出现在主干道上。

8:55,雪下大了,虽非鹅毛大雪,但也蔚为壮观。大片的雪花裹着懒洋洋的阳光,四处飘散,比起单纯的雪天,多了几份意趣。

路面虽有水渍,但不湿滑。粗糙的水泥路面,也是因为雪季较长而做的防护措施。

9:35,太阳隐退,乌云遮天,雪也停了。

10:20,阳光弱显于云层之上。

10:45,太阳光由弱变强,普照大地,稍有暖意。

11:00,天空瓦蓝,低处有诗意的白云飘过。

下午的天气,一如上午,瞬息多变,不必赘述。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介绍多伦多一天中的天气变化,是因为刚到这里时,最先引起我注意的就是天气的多变。

11月份时,这里日出、云降、细雨霏霏、大雨滂沱、雪花飞舞、云开日出、风卷云天,均在转瞬之间。

几乎一刻钟之内,甚至更短,你可以感受到完全不同的天气景象,如同小孩手中的万花筒,变化多端,神秘莫测。春夏时的天气,我未经历过,但秋冬季节大抵如此。

中国对善变之人,谓之“翻脸比翻书还快”,如果将此套用于多伦多的天气变化,恰如其分,老天的脸色变化,真的比翻书还快。

我常年生活在中国南方,最初是在乡村。记忆中,天气经常变化的时候也有,但比较少,晴天和雨天转换,最少也得半个时辰吧。在中国有句俗语: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再就是有一句农谚:六月落雨隔田塍,意即盛夏时的田埂左右,会有晴雨之分,这类变化与差异并不常见。但在多伦多,变幻无常的天气则是常态。

按专家的说法,多伦多属温带大陆性湿润气候。有阿巴拉契亚山脉的阻隔,不算太遥远的大西洋海风是吹不到多伦多的。拥有环绕近半个城区的安大略湖,说湿润也说得过去,但长居的朋友,都感到空气干燥,冬天的冷是干冷。言其为大陆性气候,就有些令人不解了,专家谓之大陆性气候,肯定有其科学依据,我等也不必争辩。

记下零零碎碎,所以谓之散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