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马达溪

2025年05月07日

陈水河

原以为只等马达轰鸣几声,马达溪就能成为舴艋舟起航的地方。

马达溪是今婺江的最后一道支流。炎热夏日,选中马达溪进行田野考察并不意外,意外的是马达溪在雅滩村转个身,分流向北去衢江了,仅剩下一道浅浅的水流经马达老街,去古婺江一线的老亲戚家串门儿去了。

曾经,每到雨季,马达溪流域一幕幕雨帘、一场场洪水,给人们留下了难以抹去的记忆。

雨水潇潇地下,溪水沿着坝沿荡起了秋千,临时做起了水漫金山的游戏——抬起头,伸直腰,一个转身,把浪头甩上了坝体。

那些脖子粗、脊背宽、胳膊壮的支流,故意与岸上人作对,如同节日里以百条板凳组成的江南龙灯方阵,左冲右突,等一切无力扭转全局的时候,使个性子,摔门直撞,使得多方受伤,包括花、树、草和人、畜、鱼。

漫坝不可怕,可怕的是岸堤管涌,眼见坝子塌了,房子塌了,绿油油的田野谢顶了,露出了白生生、光秃秃的头颅。

女人的眼睛哭红了,男人的身体虔诚地匍匐于大地,祈求各路神灵的保佑。

在即将出梅的日子,我几次来到马达溪两岸,想看看今日滞洪地区农作物种植的现状和村落面貌。

鸭子可以随意撒欢的绿野,黄牛可以彻底解下牛轭的田塍,到处绿色依依,仿佛展翅飞翔的水鸟,可以一路畅行。

久藏在青纱帐——玉米田、甘蔗林、芦苇地里的蚱蜢,还没学会下地蹦跶,夏秋两季连续干旱的幕布早已悄悄拉开。头脑聪明的庄稼汉拎着礼品,主动到珍珠塘的钢棚里做客,与塘主协商提水抗旱的大事。

午后,远方时不时地传来打雷的声音。

喜欢用复眼观察四周动态信息的蚱蜢似乎觉察到了异样的气息,躲在褐色树枝的背后,老是用前脚抚摸着自己的大头。

橘灯如豆。晚上,原本栖息在那些发卷变瘦的稻叶上的飞蛾,似乎看准了时机,前赴后继地飞到了灯罩下,等待死亡。剩下的,即使能坚强地挨到天亮,可等待它们的将是电动喷雾器强大的药力。

面对下傅村、上华村附近的马达溪,我心疼溪水流经的河床太过丰腴,如同一个中小型机场般洒脱、淋漓;而走入雅滩村、里何村附近的马达溪,又觉得它是否太干瘦了,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届时,龙头一发作,该如何容纳洪峰到来时的水量?怪不得于此竖立起一千一百米长的挡洪墙,以抵挡洪水对雅滩村的冲击。

水利部门的规划设计者为了减少此地洪水的溢出,大胆地提出向衢江分洪的计划,分流了马达溪流域百分之五十三集雨面积的山洪,将上游九十四点五平方公里集雨面积的洪水直接外排入衢江,解决了下游马达集镇十洪九涝、成为一座孤岛的难题。下游百姓得救了,皂洞口等数个村落不再被淹,这无疑改变了历史,造就了治水为民、还利于民的神话。

马达溪上华村段北岸浇筑了入城绿道,正在晨练的两位大妈一定要我猜出她们的实际年龄,我故意把她们说得年轻点儿:一个七十二岁,一个七十四岁。她们听了开心地哈哈大笑,其中一位大妈说:你把我们都说年轻了,这是十年前我们俩的年纪。原来,她俩一个八十六岁,一个八十四岁。

上华村是一个长寿村已铁定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