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静

收工时，下到二楼，张三脚下一滑，从脚手架上掉了下去。同行的老乡李四忙跑下楼，关切地问：“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张三示意李四扶自己一把，咬着牙站了起来，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好像两条腿没大事，幸好摔下来的地方不是太高。

“你额头破了，在流血，我送你去医院吧。”李四从兜里掏出手纸帮张三擦了擦。

“流得不厉害吧，我感觉没大事。”

“没大事也得去处理一下。”

“那咱俩骑共享单车去吧，路边上找个小诊所处理一下就行了，去医院太贵了，做这检查那检查的，得花多少钱。”

两个人骑车来到街道上，找到了一家爱心动物诊所的小店走了进去。一个女孩看着他俩说：“你们有什么事？”

李四说：“看病。”

女孩看他们怀里没抱东西，脚下也没东西，接着问：“给谁看病？”

张三说：“给我。”

女孩说：“我们只给动物看病。”

“我不是动物？”

“你，你是什么动物？”

“我，我是高级动物。”

女孩看张三是认真的，想笑没敢笑出来，说：“我们不会给人看病。”

李四说：“你们这不是写着什么爱心吗，你们献点爱心不行吗？我兄弟的头摔破了，简单给包扎一下就行。”

张三捂着头说：“我不是不给钱，我们给钱，要多少给多少。”

“你们误会了，我们这儿只给猫、狗看病，人的病看不了，你们赶紧打个车去医院吧。”

虽然两个人都没啥文化，但这次女孩的话他俩似乎听明白了。

出了门，两个人没有打车，又骑上共享单车向前走。

不远处，一块牌子上的霓虹灯在闪，上面写着：脚疾康复。到了店铺跟前，两个人停了下来。

李四进门问：“你们这儿能包扎伤口吗？”

“我们这儿是修脚的，脚有任何毛病都可以治。别的病看不了，你们怎么了？”

“他的头破了。”

“那你们赶紧打个车去医院吧。”修脚师傅说。

出了门口，张三拿开捂着伤口的手问李四：“你看是不是不流血了？”

“不流了。”

“那还去什么医院，找个药店，多买几个创可贴，你帮我贴上就行了。再找个拉面馆，我请你吃拉面。”

两个人相视笑了笑，骑车去找药店了。

翻 船

“你管管你家老刘，越老越不正经了。”晚上九点多，淑美收到了这样一条微信，是远在千里外的红帆发来的，她心里感到极不舒服。

老刘和红帆的老公华子是发小，所以多年来他们两家不但走动，而且两个人处得比亲兄弟还亲。自然她和红帆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红帆这样说，肯定是老刘招惹她了。

淑美给老刘发微信：“还不滚回家来，到哪儿野去了？”

“出来喝酒，不是给你汇报了吗？说话这么难听，马上到家了。”

刚过十点，老刘开门进屋，淑美质问他：“你最近干什么缺德事了？”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一个老头子能干什么事？”

“你好好想想，别装得跟没事人似的。”

“随你怎么想，我什么也没干。”

“我实话告诉你吧，红帆告状告到我这儿来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呀，我怎么会和她联系，更不可能和她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老刘当着淑美的面给华子打电话，对方不接，发微信也不回。

老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没有找到一点儿理由让红帆相信他。

老刘坚持给华子打了一个月的电话，发了无数条微信，但和华子一直也没有联系上。他发誓，这个兄弟他不交了。

半年后，老刘出差去C城，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老刘鼓足勇气，还是到华子的单位找到了他，老刘想问个究竟。

“哥，对不起，这事怎么和你说呢。当时你给我发的美女图片，我没来得及删掉，被孙女看到了。她告诉她奶奶说，奶奶，你看看，我爷爷看美女照片。”

“红帆和我大闹了一场，家人都知道了，羞得我无地自容，我知道她找你们了，也不知道怎么向你和嫂子解释这事，所以我一直也没敢接你电话、回你微信。”

“唉，看你干的这是什么事！”老刘长叹一声。

“走，哥，回家喝酒去。算我给你赔理道歉。你弟妹那儿没事了，她也感觉当时做事有些欠妥。”

筷 子

出差到了A市，我找了家酒店住下，休息，喝茶。吃过中午饭，我又睡了一觉，起来洗澡、换衣服，梳了下头发，心想去见亲家总得体面些。我倒了几次地铁和公交车，终于到了东郊十八条。我找了一家超市，买了些水果和两瓶好酒，敲响了亲家的门。

亲家很是热情，又是泡茶，又是煮咖啡的。我看这个家是精心收拾过的，本来房子装修得就很华丽，摆设也是井井有条。

亲家说：“您这大老远来了，今天晚上给您接风洗尘。”

“大哥，不用客气，一家人不用去饭店的。”我推辞说。

“都定好了，一会儿咱俩一起去饭店，我爱人、孩子一家三口都直接过去。

到了一家很有档次的饭店，跟着亲家走进了一个雅间。不一会儿，亲家母也到了，穿着讲究，面容、身材比女儿结婚时还显年轻。

不一会儿，女儿、女婿领着外孙女进来了，女婿说：“爸爸，不好意思，我和王惠都上班，没有请假去接您，让您受累了。”

女儿喊了一声爸爸，低头对外孙女说：“快叫姥爷，还认识你姥爷吗？”

外孙女腼腆地走过来，小声叫道：“姥爷好。”

聊了一会儿天，服务员上菜了，女婿倒上了酒，亲家发表了祝酒感言，然后碰杯开喝。

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后，我发现我用的筷子比他们用的筷子都要短，这是什么规矩？女儿和女婿都在低头吃菜，没人注意到我的表情。他们用的筷子都是金属头的，就我一人用的是木头原色的。

又喝了几杯酒后，亲家母走到女儿身边耳语了两句，女儿才忙站起身，红着脸走过来，小声说：“爸爸，对不起，忘了给您弄好筷子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我加上了金属的筷子头。

我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此时此刻，面红耳赤，超级尴尬。我搜寻记忆，这种筷子，过去酒场上好像是用过的。我抬头，不好意思地向亲家两口子笑了笑。亲家说：“怎么用都一样，饭店就爱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为了缓和气氛，亲家母提议：“亲家远道而来，咱们一起干一杯。”

这时，电话铃响了，我站起身走出去接电话。回来后，我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说：“亲家，不好意思，我得赶回酒店，一起过来出差的经理说要开个紧急会，研究明天和客户的合同。”

女儿给我约了网约车，我放下筷子，走出了饭店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