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18日
江颖
秀梅是我的业务助理,我们俩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工作之余,也会偶尔扯点儿闲篇。当下,正值孩子们放寒假。工作中,秀梅明显心不在焉,上班迟到,报表做得敷衍,还总丢三落四。我劝她放平心态,不要焦虑。她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你知道我家的熊孩子有多叛逆吗?
有多叛逆?被她这么一反问,我蒙了。老话讲,孩子都是自己的好,我年长秀梅一轮,这点儿人情世故自然是懂的,我可不想多问,就直接回了一句:“不要内卷,把孩子的命运交给孩子,就好了。”
秀梅愣了一下,俯身把办公桌上我已阅过的文件、报纸一股脑儿地抓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高跟鞋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回想起十多年前,每到寒暑假,我的儿子几乎都是在乡下的外公、外婆家度过的。那时我正在事业上升期,丝毫不敢懈怠。孩子爸在一百公里外的野战部队,忙得不可开交。没有让儿子参加假期补习班,我也担心儿子开学跟不上,但是几个假期过去,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并没有忽上忽下,我们也就放心他在乡下与泥巴、土狗、水塘尽情玩耍,也欣然接受一个黑黝黝的儿子了。儿子的眼睛一直没有近视,后来还考上了警校,应该和我们对他的松弛管理有关系。
转过天,部门开周例会,我发现秀梅在桌子底下偷偷鼓捣手机,这可是公司大忌,我立刻责令她把手机交上来。她涨红着脸,极不情愿地把手机放在我面前。
“说说,你在干吗?”我质问秀梅。
“看看儿子在家什么情况,我担心他淘气,再出点儿啥事。”
“为啥不送去托管班?或者让老人带着?”
“婆婆病了,在医院躺着,他爸白天上班,晚上去护理。家里这点儿收入,又要还房贷,又要治病,所以孩子不愿去托管班,就听之任之,散养了。”
“托管班一个月得多少钱?”我继续问。
“七七八八的加起来最少得六千元。”秀梅一脸窘态,低着头,小声回答。
“类似这种情况,还有谁家的孩子?请举手。”我意识到,也许这是共性问题,就问问大家。
目光环顾四周,部门二十四人中有七名同事举起手。
“都说说困难,也说说原因吧。”我提议。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有的孩子一个假期的花销都够买台二手私家车了。我决定和陈总聊聊,解决员工的后顾之忧,让员工安心工作。
这天,我陪陈总去市商贸局开会,公司工作得到了市领导的点名表扬,陈总心情大好。回来的路上,我在车里提出解决员工子女假期安排的问题。陈总思虑片刻,说:“午餐时,把办公室主任喊来,咱们聊聊。”
腾出小会议室,办免费儿童托管班。陈总雷厉风行,个人出资五千元启动资金,而且立刻责令办公室落实。
消息在公司群里公布后,引来一致赞美。秀梅最开心,高跟鞋“哒哒哒”地踩出了一连串舞步。她像小旋风一般进来,放我办公桌上一杯奶茶,笑眯眯地说:“姐,给你点赞!”
免费托管班办起来了,每天由一名新入职的大学生轮流担任老师,任务是督促、辅导孩子们完成假期作业,再辅助开展一些娱乐活动,活动项目完全由值班老师自主设计。
孩子们来了一屋子,公司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孩子们在员工食堂吃午餐,大厨每天给孩子们加两个菜。托管班还组织孩子们参观公司荣誉室,了解各部门的工作概况,还举办了“给父母写一封信”“说说心里话”等活动。
秀梅的儿子十二岁,读小学六年级,爱好画画,轮值老师听说后,带他到公司动漫开发部去熏陶。当听说正在热映的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部分特效就是身边的这些叔叔阿姨们设计制作出来的,小家伙来了精神头,没几天就掌握了初级电脑绘画技巧。轮值老师指导他用漫画的方式写日记,他真就天天在电脑上写呀画呀。秀梅说,这下好了,孩子回家也不闹腾了,坐在电脑桌前安安静静的,总有事儿干。
下周一学校就开学了,本周五是假期托管班的最后一天,托管班发出邀请函,邀请公司员工参加孩子们的结业典礼。典礼在公司大会议室举行,秀梅儿子的漫画日记被制作成视频,在大屏幕上滚动播放,孩子视角里的人和事新颖灵动,令人捧腹。
正式演出开始了,每个孩子都参与进来,节目精彩纷呈。谢幕时,陈总受邀登台,开心地站在孩子们中间合影留念,并发表即兴演讲。他说,孩子们,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希望你们努力学习,勇攀高峰。
大家在下面鼓掌,气氛热烈。
陈总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暑假,咱们还这么干,继续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