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发

出卖邓铁梅将军的叛徒叫沈廷辅，就是他带领暗杀队抓的邓铁梅。老北风的探马报告说，邓铁梅现在被关押在奉天伪警备区司令部军法处。邓铁梅出生于辽宁省本溪县磨石峪村的一个富裕之家。“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一宵烽火，失地千里。为捍卫民族独立和尊严，邓铁梅创建了辽东三角地区第一支民众抗日武装——东北民众自卫军，邓铁梅任司令，并确定自卫军的宗旨是：武装抗日，保卫家乡。邓铁梅在辽吉一带颇负盛名。邓铁梅被捕后，日伪高级官员曾以多种手段威逼利诱，邓铁梅都不为所动。一天，一个日本军官来到狱中，假装斯文地对邓铁梅说了一些佩服、敬仰之类的客套话，而后请邓铁梅在其折扇上题字。邓铁梅接过扇子不假思索，挥毫疾书，“五尺身躯何足惜，四省失地几时收”。邓铁梅的浩然正气，让日本人动了杀机。

老北风挑选了二十名精干队员，由千山虎带队，去奉天城锄奸并营救邓铁梅。当晚，千山虎一行人扒上一列开往新京的火车，潜入奉天城。锄奸的行动很顺利，因为他们之前就已经探明沈廷辅的活动规律。那天，喝得醉醺醺的沈廷辅刚到家门口，就被行动小组给刺杀了。但是营救邓铁梅的行动却失败了。千山虎化装成日本军官，混进伪警备区司令部军法处，没想到的是，日本人临时把邓铁梅转移到陆军监狱。这次行动，千山虎他们打死了十多个日本鬼子，全身而退。后来日伪警备区司令部军法处内部通报说：“邓铁梅已抛弃生死之念，求死更重于求生。”日本人怕再生事端，就秘密把邓铁梅军杀害了。

在市民的强烈要求下，伪警察署将龙骨搬运到了西关码头的空地上对外展览。展览现场被老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伪警长魏殿俊带领的十几个伪警察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展览进行不到一个时辰，现场就失控了。前面的人想看得更仔细一些，迟迟不愿离去；后面的人一窝蜂似的往前挤，围栏也被人群挤倒了。川中少佐带两个宪兵赶到展览现场，川中朝天开了一枪，才把喧闹的人群镇住。川中少佐责令停止展览、立即将龙骨运走。魏殿俊只得命令手下把龙骨收了起来，拉到了师范学校的标本库，严密地封存起来。

挨了一顿训斥的魏殿俊闷闷不乐地溜达到了泰顺祥茶馆。茶馆伙计报告给了万龙。万龙急忙迎了出来，把魏殿俊请到了二楼会客室。魏殿俊本想歇歇脚就走，耐不住万龙的热情招呼，就坐了下来。两人边喝茶边聊天，互生好感。他们从营川坠龙开始，聊到“九一八”事变，又聊到抗日……开始还是互相试探，后来越唠越投机，两人最终都放下了戒备之心，在民族气节上统一了思想。魏殿俊说：“谁抗日我就支持谁。”说罢，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刺杀沈廷辅和劫狱行动震动了奉天城，让“蛟龙 ”的名号首次出现在日军高层。千山虎在沈廷辅的尸首上留下一张纸条：“这就是叛徒的下场。蛟龙。”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营川坠龙”事件，奉天关东军总部由此推断这是营川一带的抵抗分子干的，责令高田大佐彻查此事。高田随即把任务派给了川中少佐和伪警察署。显然，他们意识到共产党已经渗透到营川了。

当红花旦费茹云随关里的一个戏班来到了营川。连续好几天，小红楼戏园座无虚席，营川地界的达官显贵、社会名流争相捧场。万龙借此机会结交了不少政商界的头面人物。这天，魏殿俊陪同川中少佐也来到了小红楼。万龙起身跟魏殿俊打招呼，魏殿俊把川中介绍给了万龙。川中算是半个中国通，不但能听懂中国话，还能说几句“夹生”的汉语。万龙客套了几句后，对川中和魏殿俊说：“今晚你们随便消费，我请了。”万龙的豪爽给川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川中说：“你的，朋友的大大的。”

日伪的清查行动拉网式地展开了。他们从周边县城开始，逐个村落进行排查。台安县的伪县长亲自出面，抓了“家中藏有枪支”的三个猎户和四个抗拒交粮的村民。日本宪兵不容分说，把他们一并视为抵抗分子给杀害了，还把他们的头颅悬挂在城门楼上示众。当天晚上，千山虎就带人洗劫了台安县伪政府，斩杀了伪县长，还劫走了五十支步枪和四马车的粮食。照例留下一张署名“蛟龙”的纸条。这种快速的反制手段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吓得周边县城纷纷终止了排查。川中一看这招不灵，马上改变策略，开始秘密抓捕。不到半个月，抓了十二名抗日战士，关押在营川监狱。万龙接到上级指示：营救出抗日战士，并把他们转移到岫岩根据地。

万龙和魏殿俊相约在小红楼戏园见面。戏台上打出广告，费茹云今日演唱的曲目是《四郎探母》。万龙先到的戏园，过一会儿，魏殿俊也到了。万龙环视一圈后，关上了包厢的门。

魏殿俊说：“抓捕还在继续，伪警察署的密探又上报了一批抓捕名单，里面有你们的人。”

万龙的脸色凝重起来。

魏殿俊接着说：“你放心，名单被我偷梁换柱了，不过你得想办法通知他们，近期不要搞事情，尽量隐蔽起来。”

万龙说：“行，你把名单告诉我。”

魏殿俊说：“原始名单让我销毁了，这些人你记在脑子里就行。”万龙说：“好。你说。”

魏殿俊一字一句地说：“有新任教育局局长李蓉镜，营川商科高中学生赵亚洲，营川沿海渔民首领于得水，盖平县归州国民优级学校教员花喜露，还有郊县的乡绅、民间抗日组织铁血团的创始人周宝升。”

这些人万龙基本上都了解，他点点头。但是，魏殿俊接下来的话着实让万龙吃惊不小。

魏殿俊说：“这个唱戏的名角费茹云，我上次见到她就觉得眼熟，现在我想起来了，当年她是少帅府上的常客，只不过她改名字了。”

“你的意思，她是有来头的？”万龙问。

“我估计她是国民党蓝衣社特务处的人，归戴笠领导。她现在四处打探我的消息，对我很不利。她找我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拉拢我，二是除掉我。拉拢我是想让我为他们工作，除掉我的前提是他们得确定我是否真的投靠了日本人。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魏殿俊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我应该怎么办？”万龙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魏殿俊说：“想办法制止费茹云对我的调查行动，必要时把我拥护抗日的决心透露给她。”

接下来，魏殿俊把城防图递给万龙，上面详细标注了关押抗日战士的地点、监狱各个岗哨的位置，还有兵力部署等。魏殿俊还带来几套伪警察的服装，他叮嘱万龙说：“后天我值班，三更时，我会在岗楼上用手电筒发出行动信号。除非万不得已，别对我的人开枪。”

万龙说：“明白，枪口一致对外。”

一曲结束后，万龙喊来伙计，拿出一袋现大洋，说是打赏费茹云的。不一会儿，舞台上有人喊：“泰顺祥茶馆老板万龙先生打赏费茹云小姐五十块大洋……”费茹云亲自走到台前，对着万龙所在的包厢鞠躬致谢。

（未完待续）